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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多么痛的领悟

叶沾衣见到他们好像一点都不奇怪,甚至还快步上前见了礼。

陈士杰执着扇柄戳了下叶沾衣的肩窝:“你约小四来这儿干嘛?俩人还肆意谈笑那个大声呦,你考虑过小四的名声吗?”

叶沾衣态度恭顺,一直说陈大人教训的是,是草民思虑不周了。

林汝行上前一步:“不是他约的我,是我约的他。”

陈士杰老大不高兴:“你是不是缺心眼,你找谁聊天不好非要找他?忘了你两家啥关系了?”

林汝行一口老血,我都不在意,你替我不平的哪门子呢?

“没聊天,说正事儿呢。陈大人这是出来用膳?”

陈士杰撇嘴:“哪有这种好事儿啊,被人拉出来勘察下民情。”

这就是林汝行的知识盲点了,怎么古代还要朝廷命官出门勘察民情的吗?

是勘察治安呢,还是找什么钦犯的线索呢,还是纯粹出来逛街呢?

她笑笑:“原来要在客栈里靠喝茶饮酒勘察民情啊。”陈士杰顿时不开心,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就是听听老百姓里有没有骂皇上的。”

林汝行露出一脸“我懂”的微笑,立马也小声回了一句:“撒谎精。”

陈士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怎么啥事也瞒不住这小丫头啊。

叶沾衣顺势做了个“请”的动作:“要不陈大人跟殿下赏脸再坐一会儿?”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还真有点事儿要……”陈士杰抬腿就往包间里迈。

祝耽终于说了句话:“陈大人去吧,本王先行一步。”

陈士杰只好又转回屁股出去追祝耽。

叶沾衣并不觉得尴尬,他一直将林汝行送到客栈门口,突然说了一句:“对了,刚才忘了,多谢郡主帮在下捡起那本册子,在下好容易在孙府那里得来的,还需还回去,若是弄脏了可不好了。”

林汝行虽然觉得他此话颇为刻意,但还是客套地说了声:不妨。

她注意到已经迈出客栈门槛的祝耽跟陈士杰都顿了一顿。

这几人怕是又在打什么寻常人看不懂的哑谜。

一路上,祝耽在马车里冷着脸不说话,陈士杰在旁不厌烦:“说吧,你又在琢磨什么坏主意?”

祝耽看他一眼,手指轻轻叩着膝盖,半晌开口:“我们临走时,叶沾衣说的那句话你听清楚了没有?”

陈士杰点点头:“他说他从孙府那里拿了本书册,可是他才来京城不久,怎么会跟孙守礼结识呢?孙守礼是从来不出门不走动,也不跟任何人结交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谁软禁了……”

他说到这里,也觉得有些蹊跷,抬眼看祝耽,祝耽也定定地看着他。

两个人眼神一碰,祝耽问:“你也觉得不对劲?”

“不过仔细一琢磨吧,好像也没什么。他一个算卦的,估计要保持神秘感,要是天天出来站大街,那不得谁见了谁向他问一卦啊,那他还怎么拿乔?”

祝耽轻轻摇了摇头:“叶沾衣这话说得刻意,好像专门说给你我二人听的。”

“这倒是,就是不知道他有什么企图。反正我在隔壁包厢听到他跟小四一直谈笑就很生气,要不是你非要拦着,我就过去给他搅合了。”

祝耽晦涩一笑,你在隔壁听到他们谈笑,也许叶沾衣在隔壁也听到你我二人谈笑了呢。

这人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只是一个精明的贾人那么简单。

“既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我们干脆走一趟孙府。”

陈士杰马上反对:“去他那干什么?你还真信有人能未卜先知啊?”

“本王肯定不会去问他卜卦。”

“那就更没什么可去,你堂堂武召王,即便去了也会被人哄着供着,一句实话也听不到,有什么意思?”

祝耽觉得陈士杰这话说得倒也没错,他身份太乍眼,就这么去了肯定会兴师动众,什么消息也打探不到不说,也许还会引人猜疑。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你还是想想皇上交给你的任务吧,官勋贵戚的银子可没那么好拿的,明日就开始捐输了,搞不到银子才是皇上最不满意的。”

祝耽不以为然:“没关系,你已经在早朝上当着皇上和朝臣的面发下弘誓大愿,要将居家所托之余全部进献朝廷。有你这些打底,最终也不会太难堪。”

陈士杰念及坐在马车内,否则早就一蹦三尺高了。

“不是,我要是阖府都去喝西北风,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祝耽冲他莞尔一笑:“没有好处,但是君子一言九鼎,今晚先将你的捐输送到本王府上。”

马车外车夫轻声说道:“殿下,到了。”

祝耽撩开车帘,临下车时又转头添了一句:“只限今日,多晚都可。”

陈士杰气得在车里直蹬腿,随后打了自己一耳光:活该啊,好死不死的非提捐输的事儿干嘛呢?

及至深夜。

太常卿府上的几驾马车悄悄默默地停在王府门前。

陈士杰没有一同前来,用他的话说,看不见就不心疼。

巧的是祝耽也没有在府上,此时他正在皇上的励志殿内。

皇上听完他一番陈词,点头应道:“也好,就按你说的办,督捐的事我再交代给其他人。”

然后在第二日早朝上,皇上就宣布捐输正式开始,并命太常卿陈士杰负责督捐一事。

陈士杰恨得牙痒痒,不用猜就知道是祝耽干的好事儿。

催别人白白往外拿银子,恐怕没有比这更得罪人的事了。

前朝因为捐输催不上来,朝臣雇人买凶把催官暗杀的事都发生过啊。

看看殿上的大臣们脸上全都喜滋滋的,已经毫不掩饰地要看他的热闹了。

“可是皇上,捐输捐的是财帛银两,又是充作军饷,应该由兵部或者户部督办才合理啊。”

皇上眯眼瞧他,没有说话。

“臣司职在礼部,怎么说都跟捐输挨不上,六部不得各司其职嘛……”

“嗯,说得不错。”皇上呷了口茶:“说到各司其职,太常卿每月一次的皇陵祭礼可都有亲自主持啊?还有,下个月就是高祖忌辰,太常卿就带人守灵扫墓仨月,期间就不要回府回宫了。”

陈士杰赶忙改口:“臣还没说完呢,皇上。虽然捐输捐的是钱财,但内核在一个捐字嘛,这代表着文武百官和官亲贵胄们对天下苍生的拳拳之心,此举实为义举,乃是奉礼而行,所以由礼部操持也是应该的。”

皇上瞟他一眼:不犟了?

陈士杰冲他噘下嘴:皇上您赢了。

不然还有什么办法呢,守灵仨月啊,天天住在皇陵边上,不能喝酒吃肉不说,还要禁华服、禁高声、禁深眠……禁一大堆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