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之时,莫帝突然身体病重,早朝取消。
莫声文回去东宫脱掉太子朝服缓上了一袭纯净白衣来到梦兰殿。
钟皇后听见太子前来,暂时将昏睡的陛下交由太医照料,她感到前殿,看到的只是双膝跪在地上的白衣男子。
钟皇后慌了。太子很少穿纯白衣物,他曾说纯白不详,因为他的生母就是喜欢白衣,吐血而亡之时,她的白衣满是红光,吓到了年幼的太子。可现在,他主动穿上白衣跪在自己面前,她不由得想到十多年前太子生母的死,再次浑身战栗。
“太子。”钟皇后跑到他身边想要将他扶起:“快起来,你不该跪的。”
莫声文没有站起,摇着头道:“儿臣没有成为太子之前,母后从来都是叫儿臣琛儿的。”
莫琛,字声文。
钟皇后一顿,看着长大成人的太子,摸着他的头发轻声唤道:“琛儿。我的琛儿都长这么大了。”
莫声文鼻头一酸,其实生母过世之后他并没有感觉到母爱的缺失,是因为眼前的皇后娘娘。她将她的疼爱一分为二,一半给了小公主,一半给了他。靠着这份母爱,莫声文才会感觉到宫中还有尚有人情的地方。
要是问他对过去最大的留恋是什么,应该就是眼前吧。
莫声文向后退了两步,在母后面前结结实实的叩了三个响头。为子叩,为母叩。
“琛儿。”钟皇后可舍不得孩子如此,想要阻止却阻止不成。
莫声文叩头结束,抬头看着担忧自己的母后:“母后,琛儿自知非孝子贤孙,无法陪伴母亲,无法如母亲所愿成为让小妹佩服的哥哥。今日叩首是琛儿对母亲的愧疚。以后,琛儿必定孝顺母亲。”
如果有以后,莫声文定当继续以母后为尊。
钟皇后被莫声文说的一头雾水,但是心中感动早已经波涛翻涌。她去扶他道:“你永远是母亲的好孩子,是南商未来的希望。”
莫声文笑了,这个时候也就母后会将他视为希望吧。
他站起来行礼:“母后,儿臣还有事情在身,告退。”
钟皇后着急说道:“你不多留一会吗?你父皇——”
“母后——”莫声文打断她,努力的挤出微笑:“父皇病重,儿臣要做儿臣该做的事。”
钟皇后以为太子要去做太子该做的事,不再挽留:“照顾好自己。”
莫声文应下,三步一回头的看了几眼母后,最后彻底消失在梦兰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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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整个华京城的天都是阴沉沉,好像要有一场暴雪袭来。
莫帝偶尔昏迷偶尔清醒,清醒之时非要叫煦王妃和康裕前来陪伴左右。
穆长萦在莫久臣的牵手带领下来到梦兰殿,在寝殿对着莫帝的床榻一坐便是一天,直到夜幕降临,天上零星飘雪。
突然,外面骚动。
穆长萦看着床榻上的莫帝没有要醒来的意思,现在又有康裕在旁,她起身走出寝殿,来到门口,要看不远处,黑夜之中竟然火光四起。
她看了几眼,突然意识到那个方向是——
“皇后娘娘,东宫走水了!”
钟皇后赶出来,看着东宫方向漫天的火光,突然心头一痛。
“娘娘!”穆长萦手疾眼快扶助差点站不稳的钟皇后:“你没事吧。”
钟皇后摆手,目光一直锁定在东宫的方向,吩咐:“快!吩咐下去全力救火!通知煦王爷保护太子殿下!”
钟皇后双手握住煦王妃的手,认真道:“帮我去东宫看看,我随后就到。”
穆长萦松不开她:“娘娘,你现在行吗?”
不行也得行!
皇帝病重,众人环顾,煦王在宫,不得不重视,现在东宫大火,太子生死不明。钟皇后必须要撑得起今夜的巨变。
“行!”钟皇后只是短暂的头昏,现在已然恢复如初:“你快去!”
穆长萦点头,松开皇后提着裙子一路向东宫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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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东宫大殿,寝殿,偏殿全部燃烧起来,火光冲天。
莫久臣站在现场,看着大火吞噬宫殿,听着宫人来回灭火的呼喊,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微眯双眼。熊熊烈火下烧死的不会是莫声文的尸首,而是涅槃而生的储君。
一年前同样是一场大火,烧死了穆长萦的身体,换来了今日穆长萦存活的不可思议。现在的一场大火,莫久臣已经迫不及待要看看另一场不可思议会是什么。
穆长萦掩着口鼻来到现场,漫天的大火犹如火舌迸发,将黑夜照的通亮。天上掉落的雪花未等落地便化作活水被吞噬在大火之中。
怒吼呼喊的救火声中,莫久臣站在不远处抬头看着眼前的震撼之景,火光发射出他的侧脸,漠然如初。
穆长萦放下口鼻处的手帕,灰尘呛进她的咽喉,她咳嗽了两声向莫久臣的方向走去:“王——爷——咳咳。”
燃烧声,呼喊声,不绝入耳。莫久臣还是听清来自穆长萦的声音,他回头看过去正是她从另一侧红雾中走出来,生机鲜活。
“你怎么过来了?”莫久臣退后几步迎上她,将她揽到怀里,阻止更多的烟灰冲向她。
穆长萦躲在他的怀里如实说:“皇后娘娘让我先看看情况。”
其实穆长萦还是怕的。一年前的自己就死在大火中,可是吞掉人性命的大火,她仍旧心有余悸。只是她已经猜到莫久臣会出现在这里,心里就会踏实下来,勇敢的来到这。
“现在怎么样?太子呢?”穆长萦怕莫久臣多想又解释说:“皇后娘娘下令,让你保护太子。”
莫久臣知道她是穆长萦后,就没有对她与莫声文之间的关系当回事,用不着她的解释。不过她爱解释他就爱听,不耽误。
“火势迅猛,人怕是没了。”莫久臣还是冷淡。
穆长萦惊讶的张大嘴巴,有一股烟灰被吸进来,这次她咳嗽不断,甚至咳出眼泪。莫久臣看她难受,将她带出东宫大门,靠着甬道的墙壁,穆长萦才渐渐好些。
“我才不信太子就这么死了。”穆长萦喘着粗气说。
莫久臣勾掉穆长萦鼻尖上落的黑灰,说:“本王也不信。说不定这场大火,还是太子有意为之。”
穆长萦双手抱住莫久臣挡在自己的身前,紧张道:“不管是不是太子有意为之,你现在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