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城对于南商有多重要?别人不知道,莫久臣还不知道吗?那是南商皇城外最后一道屏障,只要突破陈诚便可直捣黄龙。当年莫久臣在此地屯兵屯粮耗尽心血,率军用血肉之躯挡住反叛之军捍卫住了南商最后一层颜面。
燕城对抚远侯府重要,难道陈城对莫久臣就不重要吗?
莫久臣的神情漠然,他拼命保下城池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可是当他放下剑刃改为朝权的时候,战场上的过往风沙,他便不记得了。
“不要自大。”莫久臣提醒他:“一切等你打下陈诚再说。”
莫久臣就是不喜欢莫久臣一直胸有成竹的样子,就好像自己一直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显得自己处处不如他。
“父皇派你上战场,你上不上?”莫声文要将椅子扶手捏碎一般,咬牙问道。
莫久臣看着失去耐心的莫声文,淡淡的说:“你父皇是不会派本王出来打仗。一只狼已经在外面,他是不会允许另一只老虎握着兵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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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谈结束后,高谦庸没有必要在此处再受宋未的气。莫久臣一直放心不下京中的事,故而同意高谦庸连夜启程回京的建议,两人踏着来时的雪回去华京。
到达华京也是晚上。两人不顾夜色进宫去到昭阳殿,连夜将义军大营的情况告诉给莫帝。
莫帝对于和谈的失败大失所望,当下烦躁指着高谦庸的鼻子骂他无用。莫久臣不想让莫帝的怒火牵扯到自己身上,拿出了一张军事战略图交给莫帝。
莫久臣在义军大营不只是待着,而是亲自走遍义军大营的每一处,将义军人数、军种、物资储备、武器用量等所有信息都记在图上,该被注意到的地方还有容易被忽略的细节都标记的清楚。有了这张军事图就相当于握住了莫声文的命脉。
莫帝大喜,连夸几句皇弟聪明,兴奋地连夜叫兵部所有人即刻到昭阳殿,八百里急报让华当宁尽快回来共同商讨西线防御大计。
跪在地上的高谦庸双手撑地用被气到红着的眼眶紧盯莫久臣,他竟然不知道莫久臣在义军大营里还做了这等事情。
莫久臣垂眸看他,露出“国舅爷还嫩”的眼神,微微一笑,离开昭阳殿。接下来就是莫帝和莫声文这对父子的较量,他已经将路铺好,功成身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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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后的莫久臣先是去了监尉司听完汇报之后才知道南旧亭被穆长萦叫了去锦绣轩。南旧亭将自己去过并且说过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给王爷,等王爷发话。
莫久臣只是挥了挥手让南旧亭继续做他该做的,他起身回去煦王府。
此时夜色过半。
穆长萦已经进入梦乡,这几日她虽然被关禁闭,但是日子过得还不错,被全府照顾地很好,都让她忘了自己还是在禁足期间。
莫久臣来到锦绣轩看着床上睡地安稳的人,无声一笑,轻轻给她盖好被她踹的被子,轻轻离开房间。
穆长萦是在第二天晚起后从丁午那听到莫久臣回来的。她满心欢喜的想问丁午可不可以让他传话给莫久臣,让他来一起吃个午饭。想着两人只是因为客观原因产生了分歧但是主观上的夫妻感情还在啊,一起吃个饭不正常?
可是当丁午告诉她高令颜从宫里小住回来,莫久臣一早去了丽玉轩后,穆长萦吃醋地原地跳了几下,索性连自己的午饭都不出了。
就饿死自己吧。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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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玉轩内,高令颜将这几日在宫里的所见所闻都告诉给莫久臣。宫内一切都正常,以前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不会因为这几天就会发生改变。不过高令颜想不到的是,堂姐对身边小公公的重视那么深,整个梦兰殿都要被叫穆祥的公公给管理了。
莫久臣撑着头把玩着腰间的狼牙吊坠,听到穆祥远比传闻中还要受到高贵妃重用,微微一笑。穆祥是男子,高贵妃不可能不知道,她如此重用穆祥,可绝不简单。不过,莫久臣可不认为高谦庸有给自己姐姐带男人的恶趣味。这一点倒是有些意思。
高令颜说:“王爷好像很在意贵妃娘娘。”
莫久臣说:“本王在意的是高家。”
高贵妃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养在身边的皇子,这才是高家抛弃太子的原因也是高家现在如此敢大动作的底气。
高令颜闻言不动声色,默默地给王爷续上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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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又是风起云涌,朝中纷争愈演愈烈。华当宁这位兵部尚书可谓是朝中最忙碌的人。虽然燕城防御之困已解,但是陈城防御却有点艰难,太子义军来势汹汹,很快将陈诚的粮草必经之路拦截,大有围城之意。
莫久臣被拉去兵部共商大计,现在朝中仅剩他这位沙场经验丰富的大将,希望他能给出个主意。
莫久臣漫不经心地听着兵部的汇报,突然听到义军行军之法愣了一下。他瞬间坐直身体来到沙盘前,看着华当宁模拟的义军行动路线,眉头皱了一会儿,随后舒展开来。
“没用的。”莫久臣说:“陈城要被突破了。”
一位年轻的兵部侍郎反驳:“王爷,您只是看了一眼沙盘又不是在前线,您怎么知道陈城要被突破?”
莫久臣看着这位眼生的小侍郎,年轻人血气方刚不服输很正常,他可以考虑给小孩子上一门课:“你知道北驰吗?”
小侍郎不知道王爷为何提起被先帝覆灭的北驰,虽然他没有经历过那段岁月,但是书里已然将那段历史记载的清楚。
“我知道。本驰本是军事强国,就因为末代皇帝昏庸无能错杀大将,才使得北驰亡国。”
莫久臣拿扇子在沙盘陈城的附近的比划出两条路:“这条是从京中送粮草的必经之路。这边这条是燕城支援陈城的重要通道。太子早在围打陈城之前就先切断这两条路,同时又将和谈的结果作为拉扯燕城的条件,牵制燕城。断粮断人之后再进行攻打,而陈城的将领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一腔热血地毫无节制地用人用粮,现在必然捉襟见肘。这种打法你不眼熟吗?”
小侍郎听着这种打法确实耳熟,但一时半会想不到是哪里熟悉,还是另一个与他同时进入兵部的胖胖的小侍郎最先恍然大悟:“啊——是北驰的打法!”
“我在兵书上看到过,咱们南商唯一一次彻底吃下败仗就是因为北驰将领用的这个方法。”小胖侍郎感慨道:“没想到今天还能看到这种复杂的打法。”
复杂?这么简单的兵法叫复杂?
莫久臣看了一眼贵为兵部尚书的华当宁,他当上这个尚书后怎么什么人都往兵部捡。现在半数兵部的人都是年轻的孩子,论年龄没有经验,论学识还不如同年的西门祺,这就是华当宁要重振的兵部?
华当宁看出莫久臣的嫌弃之意,赶紧维护自己的人说:“他们没有经验自然不如王爷老道,只需要看一眼就会看出端倪。”
莫久臣懒得与华当宁计较这个,反正兵部不是他的。他说:“现在要紧的不是陈城之困,而是赶紧告诉陛下,太子义军之中有熟练掌握北驰军法的人。”
有懂北驰军法的人说不定就有北驰余孽。在场的人深吸一口冷气,华当宁赶紧让他们都去昭阳殿商量此事,唯独他不紧不慢的留下。
“王爷,想给太子开后门就直说,我可以帮忙的。”华当宁打开扇子挡在嘴前与莫久臣说。
莫久臣瞟了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华当宁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陈城之困,你将目标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到北驰人身上,不就是让陛下和众臣开始关注北驰余孽嘛。陈城之困再耽误几天,可就撑不住太子的强攻了。”
莫久臣很是淡定,没有一丝一毫被华当宁拆穿心思的窘迫:“陈城百姓不会受难,陈诚主将会优先考虑城中百姓,如有必要会打开城门。”
华当宁哗的一声合上扇子诧异道:“你不会连陈城的主将都收买了吧。”
莫久臣说:“不需要收买,陈城是本王打下来的,全城就是本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