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中茶汤色泽嫩绿,明亮中透着一抹黄褐色,芽叶肆意舒展身姿,如雪片飞舞。
顾植民啜饮一口,香气清雅,弥漫周身,他双眼微阖,仿若置身于一片山间,放眼望去,一片绿色,茶树伴着桃、杏、李、梅等各种果树,相间而生。不远处,大泽烟波浩渺,雾气悠悠,带来阵阵湿润,再往远处,湖畔青草茵茵,深处散落了几只橘子。
顾植民睁开眼,将所见之景一一描述,宋北山听得入神,慢慢放下园艺剪,坐了下来,只见顾植民微微一笑,很是笃定。
“碧螺春存放一年以上,茶汤就会沾染陈味,酸味。这茶虽然保存极好,酸味很浅,不易察觉,然而逃过了我的舌头,却逃不过我的鼻子——那几只橘子就是证据。”
宋北山诧异挑眉,方才他并未尝到任何异样,然而回味一番,茶汤浓郁醇和之外,似乎确有一丝酸意。
顾植民又一指盖碗中的热茶:“新采的碧螺春,茶汤应当是纯净的黄绿色,你看,这里却带一点褐色,亦说明茶叶不新。”
宋北山接过盖碗,细看,发现果然如此,不禁抚掌称赞。他早前亦听过顾植民神鼻美名,不过以为是他们夫妻营销搞的手段,造出些神异来做宣传,今日见他施展手段,才知盛名之下,并无虚士。
顾植民偶然展现了自己辨香天赋。没想到宋北山因此来了兴致,他兴奋起来,招来佣人一阵耳语,少顷,佣人寻来一些蔫苹果臭鸡蛋试验顾植民的鼻子。
顾植民鼻子敏感,被熏得头晕目眩,被迫瞧了许多乌烟瘴气、奇形怪状的图画,还得一一讲述出来。宋北山兴致勃勃,将他所言一一记录,又与其化学成分比对研究,沉迷其中,好不快活。
顾植民陪宋北山玩耍一天,直至天色将暗,厨房备好晚膳,唤两人就餐,宋北山浑不在意,埋头研究今日所得,一抬头,瞧见顾植民,十分诧异。
“你怎么还在这儿?”
顾植民顿时尴尬不已,连忙起身告辞,顶着门房奚落的目光灰溜溜走了。
工人们听到老板的遭遇,一个个义愤填膺,小傅和小贾更是卷起袖子,非要把宋北山抓去菜市,让他闻一天臭鱼烂虾不可。如意和阿平连忙拦住,让他们不要冲动,小心坏了老板大事。
顾植民也制止了他们,此行虽然未到达预期目标,但前景还算乐观,他决定再次登门拜访,这次他带上了徐帧志。
门房见他再次登门,刚想嘲笑,徐小姐露出面来,柔和明朗,如春风细雨,门房倒有些不好意思,规规矩矩回去请示。
宋北山对男人嚣张,对女性却很和善,得知徐小姐亲至,忙将他们请进门去。
“听闻百雀羚润肤霜是徐小姐主力研制,戴叔叔曾讲,徐小姐聪慧过人,着实不虚。”
徐小姐大方一笑:“比专业人士尚差得远,百雀羚想做出更好更精的产品,专事还得交给专人。”
宋北山但笑不语,并不接她话茬,徐小姐也不紧逼,反而送他一本苏联冒险小说《勇敢者的道路》,扉页提着戴任良先生的寄语——
“希望你有高洁的志向,不屈的信念,挥剑的勇气和扶弱的温柔。”
书是戴先生送给徐帧志的,她如今又将书转送给宋北山。宋北山顿时肃穆,他双手接过书本,摩挲着寄语,郑重道谢。两人回忆起与戴先生的交往,十分美好,又怀念又伤感。
聊到后来,徐小姐说起戴先生还算是她和顾植民的媒人,宋北山果然起了兴趣,顾植民哈哈一笑,讲起两人相识故事,可谓一波三折,好事多磨。
“除戴先生外,这鼻子也算我俩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