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风餐露宿,快马加鞭赶到四明山。
四明山延绵几百里,山下打仗,山上还有土匪。顾植民花了大价钱,终于请来向导,三人冒着风险,潜入深山寻药。
顾植民一路靠嗅觉寻到了不少草本,而且很快发现了那抹水墨团子。
气味起初非常微弱,他顺着找过去,弯弯绕绕了许久,通感中的画卷终于慢慢有了变化。只见叠在缤纷画卷里的水墨团子逐渐开始有了色彩,逐渐褪去黑色,开始显现出原本花草模样,叶青,梗赤,花黄,根白,子黑。
顾植民停下脚步,在附近张望,果然瞧见画面里的草药,一丛一丛簇在一起,甚是可爱。他从怀中掏出几册《本草图经》,翻看对比,辨认出是五行草,又叫马齿苋,既能清热解毒、又可消炎消肿。多日寻觅,终有收获,他宝贝似的看着眼前这些五行草,心中畅快不已。
就在顾植民和小傅在四明山上奔波劳碌,躲避枪炮土匪之时,意外突然降临。
民国二十九年六月,法国战败,在贡比涅森林签署了向德国的投降书,日本兵再也不拿租界当回事。许广胜心思又活络起来,似要再次针对百雀羚。
有消息灵通的本地商人及时通知了徐小姐,徐小姐立即派人赶往四明山,顾植民收到口信,连夜赶回上海,正好撞上许广胜带着伪军,大摇大摆上门威胁。
他声称日商发现百雀羚经营良好,却仍抵制加入商会,是想违抗太君。顾植民指指自己身上的破旧衣衫,又指指满地的背篓和草药,辩解自己委实破产,全靠上山采草药维持生活。
许广胜哪管这一套,他拍出一沓空匣,声称这是特务在重庆发现的百雀羚产品。如果百雀羚老板不入会,那就是私通重庆,与*****圈作对。
顾植民面色发青,一时间进退两难,这时阿平领着伙计们从屋里出来,这回,他们依旧伪装成了地痞,青面獠牙,甚是吓人。
许广胜正纳闷,阿平一脚踢翻身边背篓,用脚尖随意挑拣几株草药翻看,然后面露满意之色,命人将草药都背进培福里。
他转过身来,言笑晏晏,要请许广胜进屋喝茶,全然一副此间主人的模样。
许广胜终于按捺不住,出声询问,阿平却笑了。
“这姓顾的欠下巨款,还想通过赌博翻盘,结果在赌桌上把百雀羚输给了我,他们夫妻俩,现在只是替我打工的经理而已,可不是啥百雀羚的老板。”
顾植民闻言,着实意外,但事已至此,只能保持沉默。
许广胜之前与阿平等人在培福里外打过照面,确有欠债一说,然而他望望阿平,又望望顾植民,犹自狐疑不已。阿平啪的拍出欠款和赌博凭证,上面签了顾植民和徐小姐的名字,还盖了红手印,更有新丰洋行合伙人弗立斯做公证,更坐实了此事。
许广胜即便明知此事蹊跷,明面上却挑不出毛病,更不能去找弗立斯麻烦。他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冷笑一声,讥讽地看向顾植民。
“侬也有今天!”
如此,阿平李代桃僵,代替顾植民加入了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