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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斩蛇

次日,晨曦初现,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

林正阳早早起身,没有惊动赵挺。

所谓抵足而眠,是此世之人显示亲近的一种方式。

毕竟,能共卧一塌,足跟抵着足跟,这是何等亲密?

若是对方有一点歹念,此时行刺,正是时候!

不是真正的亲信,绝不会有这等待遇。

所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赵挺敢把自家未来前途押注在自家身上,林正阳自也不吝啬显示亲近,以示诚意。

二人秉烛夜谈,各自倾诉胸中抱负,以及对天下大势的理解。

林正阳经历过异世信息大爆发时代,就深度略有不及,但广度却超出常人,每每有惊人之语。

自然,其中不乏商业互吹,毕竟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

对着朝霞,默默调神,守着时刻。

红光自太平线之下升起之时,一抹微不可查的淡紫色气息,跃入目中。

识海中,元神震动,掌心握住一缕不断弥散的微弱紫气。

随即炼化入体,一股玄之又玄的韵味,自心底涌出。

一股满足之感,自元神之内生出。

闭目片刻,林正阳缓缓收功。

采摄东来紫气,在主世界仅仅只是一个传说。

即便有人当真行此功法,也只是借假修真,于内景中见到紫气而已。

然而,林正阳却于此世当真感受到了东来紫气。

不多,仅仅只能采摄一缕,炼化后,与寻常天地灵机相差不大,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其中蕴含的一丝道韵。

旭日东升,寓意着一日之初,其中自有一股绵绵若存的勃勃生机,细细感悟之下,滴水穿石,或能领悟玄机,自悟道种,踏入道途。

营中依旧一片静谧,中间间或有脚步声传出,不久又重归平静。

炊烟在营中各处袅袅升起,混合着米香和肉香的气息,渐渐在营中弥散开来。

渐渐地,睡醒的人多了起来,有人在营中活动,准备着近千人的伙食、热汤。

几名侍从捧着东西行来,有铜盆、毛巾、青盐以及削得干净的柳条。

就着青盐,用着柳条柔软的一侧擦洗着牙缝,漱口后,洗过脸,又有人捧着食盒过来。

肉汤用马肉和野菜,炖得稀烂,碗里有不少肉。

主食是稻米煮成,切了点腊肉放在里面。

林正阳点了点头,行军在外,有这些已经不错。

不过,还是例行问了句:

“营中都吃这个?”

侍从摇头答着:

“只有大人您有大碗肉,队正队副只有小碗,火长有三块,伍长有一块,其余都只能分到肉汤。”

“至于主食,大家都是吃的野菜粥,有放粗米,每人能有一大勺。”

军中无处不体现着阶级,哪怕是喝碗汤,多一块肉也是上下尊卑。

至于那种能和士兵同吃同住的,不能说绝无仅有,但也实在罕见。

一般这类人,不是绝世名将,就是心怀远望,所图甚大。

白起能以一军主将身份,为区区小卒吸脓水。

其母哭之,因其子不得不以死报之,后来果然作战勇猛,死于战阵。

上位者施恩,下位者就得以死报之,而下位者对上位者有恩,往往轻易给了一点打发了事。

不公平?或许吧。

然而何处有真正的公平呢?

我们生活在既不美好也不残酷的世界,这个世界只是现实而已。

无缘无故的恩情,是不存在的;施恩不求报,是少见的。

林正阳不是学不来白起,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不是非要做到白起那种程度,以林正阳私心来观,白起那种程度,已然近乎伪,是纯粹的收敛人心的谋略而已。

为人吸脓血,何其恶心,纵使父子至今,有几人能做到?

假如至亲如此,尚可理解为孝心,你白起一军主将,为一寻常士卒做到这等起步,不是赤果果的权谋又是什么?

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是以那士卒之母,便“哭其子”,自言其子必死。

从这里来观,白起一生,行事过于功利,而少真心,以至于后来落到那个地步,除却朝堂之争,难道就没有自家过于功利的缘故吗?

林正阳治军之策,无非是赏罚分明,厚待士卒八个字而已。

厚待士卒一条不必多说,当兵吃粮本就是常态,不给待遇谁会投军?

赏罚分明这一点,看似简单,实则极难!

越是王朝后世,越是阶级固化,上升通道越是狭窄,无数人才挣扎于底层而不得提升。

林正阳能做到赏罚分明,有功则赏,有过则罚,便已经是大不易了······这还是得亏了他白手起家,此时军中派系尚未形成,靠人脉关系上位的很少,所以他才能轻易做到这步。

若是再过一二年,待军中派系成形,哪怕是他这位军主,也很难一碗水端平了。

这是组织成形后的必然,几乎不可避免,因人都有亲疏远近,且有私心欲念,谁会照顾外人而不向着自己人?

待到那时,提拔一人,要考虑的东西就更多了,往往不仅仅考虑功勋,更要考虑其出身,协调好派系之间的平衡。

不过那还远,不是眼下需要发愁的问题。

用过朝食之后,大军启程。

骑兵三无成列,分散各处,提防敌情。

士卒列队而行,车辆在中,然后是俘虏与最后的殿后部队。

行程不远,不久就行到了唐成县。

道旁杂草中,矗立着半人高一块石碑,上书“唐成”字样。

林正阳灵觉之中,微有感应,下意识感应过去。

大地一片苍茫,地面之下,白雾弥漫,一条蜿蜒迂回的乳白色溪流,正经过这块石碑,丝丝肉眼不能察的白气弥散在刻印之上。

先前他感应到的异样,就是此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