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娘,取自琴曲韵律之“古今皆平”,是祝桐君为之得意的典故。
所谓“祝”,便是祝愿古今皆平,天下长安。
可自打入了花月楼,这本身高雅的名字就成了被妮子们调侃她身材的玩意。
所以,祝平娘在听见徐长安转述李知白说她“年龄尚小”的时候, 第一反应居然是……阿白也觉得她发育不良。
这就是花月楼女子的思维定式。
祝平娘倒是没有反驳李知白比她年长的事情,毕竟这也是事实。
别看二人此时以姐妹相称,可实事实上,李知白觉得她年龄尚小、甚至还是个孩子这都是十分正常的。
毕竟,李知白严格意义来说,是与石青君同一时代的女子。
只不过对于李知白而言,石青君一骑绝尘, 是无论怎么样努力都无法望其项背的存在。
正因为仰望其崛起之绝景,李知白才会如此憧憬石青君。
而祝平娘,就是地地道道的晚辈了,比石青君差了一辈都不止。
说是这么说,可当今修行界的辈分,能有资格叫祝桐君一声丫头的,除了那两个乾坤境与李知白,剩下的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嗯,先生还说您年龄尚小。”徐长安说着,看向面前这个狼狈中透着成熟妩媚的前辈,心道单从样貌来看……先生可是比不上祝前辈有气质。
这儿说的是年长的气质。
“她……她总是这样,我是比不过她。”祝平娘回忆了一下道姑的身材,啧了一声,面庞发烫,压低了声音:
“阿白,她道袍有时候不是很合身, 那身子轮廓便有些明显……”
她很喜欢。
所以,李知白虽然长相平凡,但是身材可是好极了的,古朴的制式道袍都遮挡不住的那种。
“若是阿白说我小, 我也只能认了。”祝平娘点点头,随后忽然一愣。
不对啊。
她在想什么呢。
自家的阿白怎么可能与一个学生讨论女子的身材呢。
果然,她马上就听到徐长安补了一句。
“先生说您年龄尚小,未来的路还很长。”
……
“果然,是这个意思。”祝平娘捂着脸:“啊。”
“?”
徐长安有些奇怪:“您以为的是?”
“呸。”
祝平娘低眉,耳廓染了一抹红,小声的说道:“这、这不重要。”
真是的。
自打入了红尘,思维方式真的愈发奇怪了,自己莫不是真的动了春心了。
事实上,在李知白的眼里,祝平娘的确算是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什么叫我未来的路还有很长?我不喜欢这句话……分明,分明她的路也是很长的。”
祝平娘很不满,抬起头看着细雨满满的霜天,“掌门说过,乾坤境并非是极限,所以,应该说我们未来的路还很长。”
说完后,祝平娘不再趴着, 坐直了身子:“长安,她还与你说了什么。”
“嗯……先生有问,在晚辈的眼里,您与她放在一起相比,是怎么样的。”徐长安如实说道。
“这是个什么无头无尾的问题。”祝平娘一愣:“阿白问你这个做什么。”
“不知晓。”
“你是怎么回答的?我和阿白放在一起会怎么样?”祝平娘来了兴致。
嗯。
若是徐长安觉得李知白的身材比她好,那她今儿可就要吃人了。
“您与先生有几分相像。”徐长安说道:“先生说,的确如此。”
“胡说什么。”祝平娘下意识摇头:“阿白可比我强多了。”
“那是您这样想。”
祝平娘刚要嗔他,就见到了他的笑容。
“你傻笑什么……”
徐长安很少会在她的面前笑,更不要说……笑得这般耐人寻味了。
怎么了?
有什么问题吗?
心思稍稍活跃了一些的祝平娘脑海中灵光一闪,猛地站起身:“阿白……阿白说,我和她是相像的?”
“是这样。”徐长安点点头。
“她……她……”
祝平娘坐了回去,美目泛着水光。
是了。
她们二人是相像的。
李知白分明是个仙门,却不使用仙门的便利物件,喝的是普通的茶水,穿的是略显破旧的衣裳,点的是油灯,好像整个人都和仙门划开了界限。
自己则放着仙门的高层不做,跑去当什么鸨母,整日为了手底下姑娘们的衣食住行发愁,抱着一个账本过日子。
怎么能不相像?
而且,祝平娘自己知道,她之所以会选择下红尘历练,就是受到李知白的影响。
是李知白整日抱着那凡间生活不放,会似个普通的女子般吃食、沐浴、晚歇。
因为李知白,所以祝桐君才会想要体验一下平凡女子的生活。
才会来到花月楼。
才会从祝桐君变成祝桐君。
才会从仙子变成污女。
祝平娘喃喃道:“阿白会问你我与她是不是相似的……定是发现了,我是受她的影响才放弃了仙门,跑来北桑城勾栏炼心的。”
祝平娘眼睑微垂,攥着袖子的手腕,不自觉加大了力量。
阿白……这是自责了?
祝平娘忽然很想要放声大笑了。
“原来,她是不敢来见我,生怕我变成这样是她的错。”祝平娘眉眼弯弯。
如果……如果李知白是出于内疚才不敢来看她,那对于李知白一直没有来看过她的事情,她就能接受了,并且还会窃喜。
因为正是因为在意,才会内疚不是吗?
“她……如今也有女子的味道了,居然会内疚了。”
祝平娘只是想了一下李知白担心她到“夜不能寐”,想来看又犹豫的样子,心脏仿佛停顿了,半晌也无法从那发自内心的欣喜中逃脱出来。
“长安,你做的不错。”祝平娘面露笑意。
此时,徐长安替祝平娘解决了这个心结,让她心思通透,心情焕发。
要知道,李知白一直不来看她的事情,可是快将她给憋死了。
“我?我可什么都没做。”徐长安想起了什么,苦笑。
“祝姐姐,您莫要忘了……我是许久才回北桑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