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眯着眼睛，心想云浅不知晓她的身份也是一件好事。</p>
忽然想要知道，若是她以后真的和云浅混熟悉了之后，突然让她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p>
云浅会不会露出与如今这副平和完全不同的表情？</p>
阿青本能觉得也许会很难。</p>
那她可以将目标定的低一些。</p>
不至于让这位云姑娘惊掉下巴，只需要……只要有一点点、一点的惊诧便算是她赢了。</p>
阿青：“……”</p>
回过身来的她忍不住轻轻叹息。</p>
啊。</p>
立志要在石青君之前追求到天道的自己，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以这个身份在姑娘面前炫耀显摆？</p>
只要云浅惊诧就算成功？</p>
自己怎么变成这样没出息的姑娘了。</p>
阿青却是不知晓，其实这个想法比什么追求天道不知要有出息多少——如果她真的能让云浅惊诧。</p>
但是她知道，她现在特别喜欢这位云姑娘。</p>
若是云浅真的能一改如今这副平静至极的模样，那……自己一定会很高兴的。</p>
“……”</p>
窗灵中，些许光芒自窗外甲板上传来，这份光芒将灯火幽暗的回廊分割，如同星河将云浅从她的面前隔开。</p>
世间是安静的，就与时间相似，而人总会去享受安静的氛围。</p>
火光漾着连漪，耳边是淅沥雨声与外头姑娘家嬉笑的声音，回廊中，阿青认真的看着面前正小口呼吸的姑娘，一刻也移不开眼神。</p>
看来，她这些年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离开渊海，来这花月楼做了个普普通通的姑娘。</p>
“……？”云浅被阿青这般看着，有些奇怪的瞧着她。</p>
“云姑娘。”</p>
“嗯？”</p>
“妾身活了这般的年纪，还从未有过朋友。”</p>
“哦。”</p>
——</p>
阿青：“……”</p>
瞧着云浅一幅自己知道了的模样，阿青剩下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p>
正常情况下云浅不是应当说……</p>
至少，也不至于是一幅知道了的态度吧。</p>
行罢。</p>
这姑娘本就是这样的性子，阿青算是知晓了与云浅说话就不能绕弯子，最好是直来直去，不然到最后吃瘪的只能是自己。</p>
不得不说，与这般性格的女子交谈，真是十分舒畅的事情。</p>
“云姑娘，若是妾与你说，妾其实是有几分本事的姑娘，你会怎么想？”阿青轻轻的问。</p>
云浅看了她一眼，那似乎不甚明白的眼神已经给了阿青答桉。</p>
会怎么想？</p>
不想，累。</p>
阿青见状，表面上苦笑，可眼里却泛着水润。</p>
是啊。</p>
就是这样的姑娘，很喜欢，真的是很喜欢。</p>
果然就算云浅知道了，估摸着也不会觉得惊讶，因为和云浅没有关系。</p>
兴许是因为临近乾坤，曾经道韵加身，那种即将太上忘情、以身化作霜天的感觉太过于冰寒，让阿青脱离之后迫切的想要摆脱曾经孤家寡人的状态。</p>
她如今是真的想要一个朋友。</p>
但是阿青一直以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唯一有资格与她做朋友的石青君，却与她理念不合。</p>
如果没有什么契机与中间人，哪怕她年少时曾经仰望过石青君的背影，哪怕曾经憧憬过她……却也绝对不会有任何可以坐下来好好交谈的机会，更不要说做朋友、闺蜜了。</p>
其实。</p>
以教主的身份，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来到北桑城的？</p>
有一些是因为见到了白玉劫雷、烈阳横天后心慌了，亲身来瞧瞧是不是石青君真的又一次走到了她前面，是否即将要完成天下长安的壮举，要举日飞升了。</p>
可她未必没有在情感逐步丢失的情况下，想要出来走走、与人说说话。</p>
如同祝平娘的出走，阿青也是如此。</p>
不过与祝平娘讨好李知白不一样的，阿青那时候唯一认可的人就是石青君，所以，她会来到这儿。</p>
可谁想到阿青碰上了“混沌恶”、碰上了如今天底下最会捡人的女人。——祝平娘。</p>
可这样也好。</p>
如今她看到了有个说话之人的希望——云浅。</p>
说来奇怪，阿青在花月楼待了许久，她刻意观察过女子间相处。</p>
两个姑娘家能够成为亲近的闺蜜，有时候是因为时间的累积、青梅竹马，共患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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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是因为两个姑娘性情相近、高山流水做知音。</p>
可这些姑娘阿青都遇不见，一她是孤家寡人，二她不通女子六艺。</p>
但是还有一种女子之间的情感适合她和云浅。</p>
两个姑娘之间不需要有多大的共同点，亦没有一起经历人生的风雨起伏，但是在她面前你可以放下所有的伪装坚强，你可以袒露许久以来难以启齿的秘密。</p>
仅仅因为对方的善良、温存，或者理性、聪明，你就愿意与她共同分享一个秘密。</p>
在分享的同时，得到理解、智慧、勇气，甚至有时就当对方是面镜子，一边说，一边已将自己看得清清楚楚。</p>
而如今，云浅在她心里就是这样的姑娘。</p>
这位云姑娘也的的确确像极了一面镜子。</p>
在这一刻，与诸如石青君、祝平娘、温梨、李知白等等女子们认为徐长安是镜子不同的是，阿青认为云浅更像是镜子。</p>
此时，阿青对云浅很认真。</p>
只是看着云浅，就能给她一种好似清水流淌过心脏的柔顺畅快之感。</p>
阿青心想自己果然是在渊海底下呆久了，居然有几分深闺怨妇的气质，这分明就是孤单寂寞了啊。</p>
也没有办法。</p>
她在花月楼里见得最多就是茶坊藤椅上、午后花园里，那些三三两两的女伴手挽在一起，悄声地，细碎地，委婉地说着私房话的场景。</p>
花月楼里这些一对一对的闺中密友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宛如女人的头发，扎上去，放下来，没完没了。</p>
缠人，腻歪。</p>
但在对云浅有好感之后，她如今却羡慕这种腻歪。</p>
阿青深吸一口气。</p>
“云姑娘，妾身能有机会与你亲近一些吗。”阿青问了一句有些不知羞耻的话，这种话说出口可是需要勇气的。</p>
“……嗯。”云浅瞧着面前这个不甚聪明的姑娘，没有犹豫的点点头。</p>
自然是有的。</p>
云浅可不懂闺蜜的什么种类，对于云姑娘而言，她所了解女子之间亲近有一个很简单的捷径。</p>
不需要了解，不需要共患难。不需要倾诉甚至不需要理性。</p>
两个女人的丈夫是同一个人的话，自然而然就会被打上“姐妹”的标签，那在关系上，自然是亲近的。</p>
所以，阿青当然有机会和她亲近。</p>
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