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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突如其来的喊话,让方跃进、中年人、H市警方负责人大吃一惊,三人互相看了看没有回话,想看看对方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面对上百支枪口,邬春阳面不改色,大摇大摆走到大门旁,没有丝毫恐惧,如同行走在自家的客厅一般。
看了看地上的机器人,他缓慢地撩起了自己的衣摆,看向黑压压的人群戏谑道。
“我身上没有武器,难道伱们地下党人连这点胆子都没有吗。”
如此低级的激将法,方跃进差点气笑了,笑完便想走出去,作为党┴员,他必须站出来,但中年人一把将其拦下。
“对方是有意的,他想搞清楚谁是指挥人员,还我去吧,如果我没猜错,这家伙是我的同行。”
说完也不等方跃进拒绝,中年人大步流星走向邬春阳,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并伸出右手。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昏黄的灯光中,两个不同时空的情报人员面对面站立,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你好,鄙人W。”
“你好,W先生,叫我老A就行。”
“老A?你这个人不老实啊。”
“彼此彼此。”
两人各自介绍了一句,然后同时停下,继而又同时哈哈大笑。
老A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看看邬春阳,邬春阳点点头将烟拿在手里,啪嗒一声打开煤油打火机点燃后送到对方面前。
用力嘬了几口把烟引着,老A吐出烟雾,跟邬春阳并排站在一起,以老朋友之间聊天的语气说道。
“W,给你一个机会,现在让你的人放下枪,我保证你在监狱里活到自然死亡,除了正常审讯,不会有人去打扰你。
怎么样,都是干这行的,你应该知道这个条件很优厚了,毕竟你们只杀了三个人,而且他们还是杀人凶手。”
邬春阳笑容更甚,对方不简单啊,短短两句话试探了三次。
一是试探他是不是头目,二是试探或确定他们的身份,三是试探他们有没有杀那三个在B小区出现的敌人。
他抽了口烟,望着远处的入江水道幽幽开口:“他们不是我的人,我们有我们的纪律,我死了,自然会有人接替我的职责。
同样的,纪律也不允许我们投降,我选择对话,只是不想让事情不要向最坏的方向发展,不代表我害怕你们,老A你懂吗。”
邬春阳像是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高手对招,较量都在细微之处。
老A闻言面色一沉:“不想让事情不要向最坏的方向发展?那管道疏通剂、花肥、白糖是干什么的!你别说是打扫卫生和种花!”
或许是察觉语气太过严厉,他稍稍停了顿一下,放缓语气继续劝说。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在我们的国土上,任何人都不能乱来,乱来就要付出代价,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们也会让对方血债血偿。”
邬春阳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拍了拍老A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坦诚道。
“不用再试了,压力测试对我没有用,有这个时间,咱们不如聊点有意思的话题,这帮小子学的挺杂啊,有红俄、英国特殊部队的影子。”
说着,邬春阳朝着A部门行动小队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也不管对方凶狠的目光。
远处一辆防爆车后,闵勇在警察的保护下伸出脑袋,用夜视望远镜看向邬春阳的脸。
“怎么样,是照片上的人吗?”警察问道。
“是其中一个!”闵勇语气肯定。
这条消息被迅速传回到方跃进处,随之老A耳蜗中的隐┴形耳机传出了两声敲击。
听到暗号,老A装作若无其事道:“W先生好眼力,学习别人的长处不丢人,我们的队伍就是在这种学习中一点点壮大的。”
邬春阳微微叹气,人比人气死人,党国啊党国,真的还有救吗?他不禁问了自己一句,可惜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已注定,
这时,注意到办公楼某扇窗户的灯光熄灭,邬春阳心中一松,转头直视老A再次出声。
“那你们首先要学习日本人的隐忍,从一百多年前起,鬼子就开始派遣间谍潜伏民国,这些间谍的外表、语言、习惯甚至家庭背景都完全看不出问题。
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一代代的日本间谍在这个国家生根发芽,完美融入了社会各个阶层,启用时只需要一句暗语。
他们就藏身在你我的身边,一旦收到命令,他们会毫不犹豫地为那个狗P天蝗献出生命,老A,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围观者有点太多了。”
围观者太多了!
这句话犹如一旦惊雷劈在老A的心头,路上看到的那些外省牌照汽车,妻子和女儿死亡,自己却安然无恙的闵勇,无数片段瞬间联系起来。
老A以最快速度扭过头,试图提醒手下和警员们,但瞳孔中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不,是对准了W。
举枪者正是看上去瘦瘦弱弱的闵勇,三名强壮的刑警躺在他的脚边生死不知,隐藏了多年的刺客今天露出了狠毒的獠牙。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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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闵勇,或者说石川光久满是狞笑,自曾祖父开始,历经四代人的使命,终于要在他的手上完成了!
自小接受的武士教育,秘密前往本土的残酷训练,金钱和人脉的支持,种种过往历历在目。
他愿意为天蝗和帝国付出一切,为此他甚至娶了一个卑贱的民国女人并生下孽种。
快了,快了,只要完成了任务,自己留在本土拥有高贵血脉的孩子会得到最好的照顾,石川家将会成为新的名门望族。
即使他没有成功,外┴围那些跟他有着相同经历的同伴也会继续任务。
他们中有的是老师,有的是官员,有的是商人,身份不同,但永远都是天照大神的子孙。
石川光久在刹那间回顾了整个人生,强行抑制住飙升的肾上胰素,对准了似乎惊呆的目标,手指轻轻扣动扳机。
“砰!”
“砰!”
……
枪声接连不断响起,一枚枚古老的毛瑟子弹从数百米外的农田中射出,击中了石川光久和准备闯卡的日本间谍。
沉浸在美梦中的石川光久只觉得脑袋一懵便失去了全身力气,重重摔在昏倒的刑警旁,脸贴着冰凉的地面,整个世界逐渐倾倒、黑暗……
闵勇夺枪、间谍闯卡、枪声响起,这个过程看上去很长,其实只是眨眼间,现场变得无比混乱,很多警察还以为是管理处里的人开枪,下意识瞄准了邬春阳。
老A由于站的远,周围又没有遮挡,看到了所有细节,当即站在邬春阳面前,对众人挥舞双手大喊。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
良好的训练和纪律让特警们在听到命令的瞬间反应过来,松开了扳机,调转枪口对外警戒。
再看农田里,一块两米见方的泥土被整体掀起,从地下钻出一个满身是泥的人,此人摸了摸脸和脑袋,露出了光秃秃的脑门。
“呸,MD,这帮王巴蛋!”
吐出嘴里的土,样貌比1941年老了不少的归有光骂出了声,还是那个配方,还是那个味道。
紧接着,两块、三块、四块,更多的泥土被掀起,十几个犹如泥猴一样的人抱着毛瑟狙击枪起身。
轻点完人数,归有光带着人以战斗姿势跑步接近管理处,包围的特警不知道如何处置,纷纷看向老A。
“放行。”
老A想得很明白,就现在的情况看来,眼前的这些人是友非敌,既然对方要进去那就进去吧。
下达完命令,他看着衣衫褴褛但目光警惕的枪手们,敬佩地问了邬春阳几个问题。
“他们潜伏了多久?卫星图片显示,这里24小时之内没有任何异常。”
“50个小时。”
“就靠一块盖着泥土的油布?”
“是的,只有一块油布。”
“能量棒呢?”
“没有。”
“水呢?”
“也没有。”
老A震惊了,A部门的行动小队虽然也有类似的抗疲劳抗饥饿训练,可绝不会如此疯狂,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邬春阳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放空遥望天空的繁星,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音量淡淡道。
“我曾经遇到一个你们的人,他被日本人整整审讯了半年,相信我,过程比你想象的要残酷,可他没依旧没有开口,含笑走上了刑场。
记住!不要丢失了你们的信仰!来到这里短短十几天,我发现你们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希望你们可以实现那些牺牲者的理想。”
说罢,他摆摆手走向办公楼,任务结束,该回家了。
这会天色放亮,朝阳在东方升起,老A望着他的背影,大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究竟叫什么?”
“邬春阳。”
声音传来,邬春阳踏进了办公楼,两个世界的碰撞就此结束,或者是暂时结束。
老A眼睛圆瞪,邬春阳,棹子失踪后他为了了解目标特意去看过对方的小说,W竟然跟书中的角色一个名字。
这是玩笑?
还是?
老A脑袋有些混乱,对了,刚刚那些枪手拿的是好像是毛瑟,崭新的毛瑟,老A的思绪更乱了。
办公楼里。
邬春阳微笑着点点头,棹子深吸了口气,轻轻点了几下鼠标,将一万多字的章节全部上传。
几乎是同时,邬春阳、归有光等人有了一种奇妙的预感,他们可以回去了。
“你出去吧,外面的人不会为难你。”
邬春阳深深看了眼棹子,有种想将其带走的冲动,不过想想又放弃了。
随时改变的世界会让他们失去敬畏之心,人,终究要靠自己,国家也是。
棹子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木愣愣的朝外走了两步,突然停住回头:“我还能再看到你们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邬春阳笑了笑,目光清澈,再次挥手告别。
棹子瘪瘪嘴,心说玩什么神秘啊,下文就把你送到东北去,脚下不停离开办公楼,高举双手走出大门。
“报告,探测到有卫星电话信号。”
正当老A和方跃进询问棹子楼内情况的时候,一个技术人员发现附近有异常通讯。
难道除了里面的人,W在外面还有同伴吗,老A、方跃进对视一眼,带人冲进了大楼。
半个小时后,搜查完所有房间,望着空荡荡的会议室,所有人目瞪口呆,一桩永远无法解开的迷案就此诞生。
或许很多年之后,只有A部门总部内那份落满尘土的绝密卷宗,才能证明这件事真的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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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太软)
邬春阳挂断卫星电话的同一时间,H市文化广场上人山人海,跳舞的老人,踢毽子的孩子,学轮滑的学生在和平下自由生活。
鸽群盘旋飞过,尾部的鸽哨发出嗡嗡嗡声,一个矮胖老者坐在长椅上,双手掰下几粒面包扔到地下,身旁放了个皮箱。
“真是个美丽的地方啊……”
老者赞美这座城市,可眼中带有浓浓的恶意和贪婪,仿佛下一刻就要化身饕餮,将这美好全部吞噬。
忽的,一个穿着风衣的中年人在他身旁坐下,老者的手微微一顿,收回后悄悄往皮箱摸去。
“土肥原先生,不要白费力气了,军统的新型神经毒素没有解药,你还有一分钟时间忏悔你所犯下的罪恶。”
中年人看着手表温馨提示对方,阳光下他笑得很开心,一如多年前加入特务处时。
或许是上了年纪,心变软了,听到老对手的呼吸慢慢消失,中年人靠在椅背上,善良地为老者解答起其心中的疑惑。
“这就是一个局,明白了吗,我的目标一直是你,小说、改变世界线统统都是烟雾弹,谁让你那么惜命,半步都不离开官邸呢。
皮箱里装的是科技资料吧,你们日本人啊永远狗改不了吃┴屎,做什么事都是偷偷摸摸,多谢了老朋友,咱们地狱见!”
说出最后一句,中年人提起皮箱走进人群,与一张张笑脸擦肩而过,画面就此定格。
“咔!”
头戴鸭舌帽的导演从软椅上爬了起来,激动地对所有人宣布:“《蝉动》杀青!”
(感冒睡不着,原本打算写一节,结果写上头了,一次写完,直接发吧,有错别字大家标注下,番外不用考虑前后文,所以写得快,也写得开心,仿佛回到本书刚开始动笔的时候,谢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