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莱特把部队暂时交给吉尔伯特,领着一队人下了山。他成功的伏击了一支前往尤蒂卡的运粮队,抢走了所有粮食和武器,泄愤似的把粮队的士兵全部杀害,又招来了新一轮报复。
白昼越来越短,黑夜越来越漫长,太阳从天空中隐去,极夜终于来了。整个冬天,他们都像野人一样藏在岩洞里,击退了敌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当驻军发现很难打垮他们后,终于改变了策略,封锁了所有出山的道路,妄图把他们困死在山中。
随着食物慢慢告罄,莱特不得不分出一些兵力出去打猎,他们找到了一些冬眠的旅鼠,串在架子上烤来吃,有一次他们敲开冰封的河面,发现了一些可以吃的鱼头。难民们大批大批患上痢疾和坏血病,幸存者浑身冻疮,衣衫褴褛。有人开始吃自己的皮带和皮袍,为了胃里有点东西的快感,他们不惜吃下发霉的食物,许多人开始腹泻甚至吐血。
酷寒、饥饿和疾病折磨着他们,难民们一个接一个死去,有人试图逃走,却在神志不清中跌下悬崖。在最艰难的时刻,他们分享着仅剩的一块面包,把石子做成象棋打发时间。在燃油告罄的夜里,尤妮拿起被打坏的手风琴,缓缓拉起了一首舒缓的曲子,追忆着逝去的故乡。她唱着图兰的蓝天白云,自由飞翔的鹰,连绵的群山和青翠的河谷,金灿灿的田野一望无际,丰硕的稻谷在微风中摇曳。
在阴暗冰冷的岩洞里,众人抱着膝盖,默默听着她的歌声。洞外风雪肆虐,手风琴的歌声温柔绵长。一曲终了时,吉尔伯特回过头,发现莱特眼里闪烁着泪光。
作为这个小团体的领袖,莱特不得不超负荷的工作着,来保证众人的团结和战鬥力。敌人停止进攻后,他依然没有闲着,要么跟艾尔弗雷德一起琢磨新式武器,要么在外面巡逻。他喜欢和孩子们呆在一起,每当陪着孩子们玩闹时,他的眼神就会非常温柔,甚至会露出笑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弟弟。
时节步入了深冬,偶尔风雪消停,云层后会露出清澈的夜空。在一万六千英尺的山巅,月明如洗,群星闪烁,环状的极光在天空中燃焼着,仿佛火海边缘的漩涡,如烟似雾,变化万千,最后幻化成一条流动的群青色光带,如同裙摆覆盖了天空。雪山仿佛镶嵌在夜空中的浮雕,洞壁和树干上结了一层晶莹的白色冰壳,万籁俱寂,只有瑰丽的极光在夜空中自由舞动。
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的夜晚。
“莱特,你听说过白夜吗?”
“白夜?”
“传说在极北大陆上,有一个日不落国度,无论白天夜晚,风雪茫茫,太阳永远悬挂在空中,人们把这副奇景称作白夜。”
莱特仿佛被震住了。吉尔伯特抬起手,从指缝里眺望夜空:“只要有一道光照亮黑暗,就能把极夜变成极昼。”
四月末,随着山中的积雪开始融化,敌军终于撤退了。莱特从哨兵口中得知了消息,仍然不敢放松警惕。他追随着军队离开的踪迹,确认他们已经放弃了进攻,立刻调头把消息告诉了众人。
没有人高兴,莱特带上山的人只剩下不到一半。按照图兰习俗,他下令将遗体火葬。高高的浓烟直冲天穹,把死者的灵魂送到太阳神居住的国度。莱特割开食指,把血滴入酒杯,将血酒洒在祭坛上,郑重的行了大礼。
天慢慢暖和起来,在晴朗的天空下,峰顶的积雪反射着阳光,雪盖像金刚石一样熠熠生辉。莱特纵马奔上山巅,将霍华德交给他的国旗挂在城堡的尖顶上。猛烈的山风立刻把它吹得横在空中,猎猎作响。旗帜上的雄鹰仿佛正腾空而起,飞向自由的天国。
春天终于到了。
在漫漫严冬过后,随着万物复苏,春风将图兰之鹰复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