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一开始以为爱莎长了湿疹,打电话向幼儿园请了假,让医生开了外敷药膏。艾琳生病后,里昂把生活的重心转移到家庭上,尽管家里有很多仆人,但里昂坚持自己带孩子,每天开车接送凯文和爱莎,尽力弥补孩子们失去的母爱。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向来粗枝大叶,还是凯文发现妹妹怎么都叫不醒,拉着里昂过来。
爱莎平常有准确的生物钟,里昂以为她感冒了,上楼大声叫着爱莎。爱莎翻过身,她踢掉了被子,睡衣蹭掉了一大半,露出光裸的脊背,胳膊上布满灰白的斑块。
里昂经历过白海战争,知道这些斑块通常意味着石化病。他亲自开车带着爱莎去军区医院,一路闯了无数个红灯,手抖的握不住方向盘。凯文坐在后座上打着哈欠,不明白为什么要起这么早。
“她得了湿疹吧?”里昂问道,“要不就是白癜风?白色糠疹?”
“我们需要抽血才能确定。”
“你知道护士怎么抽血吗?”凯文跟妹妹咬耳朵,爱莎睁大了眼睛,“用蜡筆吗?”
“用针,手指头这么粗的针,对着你的血管扎进去——”
“凯文!”里昂厉声警告道。爱莎尖叫:“打针?疼疼?”
里昂连忙把女儿抱在怀里,狠狠剜了凯文一眼。“只是小小的针,不会疼的。”
护士端着盘子走进来,上面有注射器、药水瓶、橡皮止血带,爱莎开始放声大哭。里昂不得不紧紧箍着她,“宝贝,别怕,一下下就好了。”他柔声哄道,“打完针爸爸给你买芭比娃娃。”
爱莎抽噎了一下,满怀期待的望着里昂。里昂紧攥着女儿柔嫩的小手,掌心全是冷汗。
他只希望医生赶紧出来,挥舞着处方让他去买药膏,然后带爱莎回家喝橙汁。
“赫德先生?”一名护士叫道,“请您到小儿科办公室来一趟。”
凯文想跟过去,却被拦在了门外。里昂战战兢兢的坐下,声音因过度期待而小心翼翼:“我女儿没事吧?”
“我很遗憾,先生。”医生说,“是石化病晚期。”
仿佛有人把里昂的胸膛撕开,在心脏的位置安装一个定时炸弹。当引信燃焼到尽头的时候就会炸开,把心脏变成纷飞的肉片。爱莎睁大了眼睛,眼神充满警惕,里昂心想,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卷曲的睫羽犹如蝶翼,这绝不是一张死期届至的脸。
里昂试着想象女儿九岁的时候,参加学校的圣诞节舞会,十三岁,初次试用唇膏,十八岁,在大学宿舍里跳舞。他认识她只有四年。但如果把每个记忆、每个时刻,都首玮相接的铺展开来,一定会延伸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