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死。”她一遍一遍命令自己,“我不能像畜生一样被糟蹋死。”
为了逃离牢笼,她把一盆硫酸泼在脸上,毁掉了曾引以为傲的美貌。妇女有造化之手引产,会忘记临盆时的痛苦,她的痛楚却绝无援手,唯有死亡能令她忘怀。一生一世,她都不会忘记脸熔化的剧痛。主人喜欢她黄莺般甜美的声音,她就吞下焼炭毁掉嗓子,终于令主人对她失去兴趣,成功逃了出来。
她在密林中跋涉了三天三夜,朝阳升起时,她来到了一处山泉边,跪下鞠起一捧水,映在泉水中的自己样貌狰狞,状如恶鬼,眼里却燃焼着两团炽热的渴望。她痛快的仰天大笑,泪如雨下,滚烫的泪水滑过脸上丑陋的伤疤。
她在泉水中洗净污垢,离开树林时,她给自己重新起了一个姓氏:多纳格尼尔。在图兰语中,这个名字属于斩杀恶龙的英雄。从这天开始,她不再需要任何英雄拯救。她剪去美丽的长发,穿上军装,学会了使用狙击枪。四年后,她率领一支女兵杀回了部落,释放了所有奴隶,用枪顶着后脑勺,把曾凌辱过她的人一一枪毙,随后一把火夷平了这个沾满鲜血和泪水的巢穴。
塞巴尔一战后,圣月革命军将她称作“死亡之女”,悬赏一百万索比要她的人头,她拯救了许多和自己一样的女孩,令她们拿起枪走上战场,却挽救不了自己破碎的心。她从不微笑,不跟外人有任何眼神交流,努力让自己坚强起来,她只有二十四岁,但每一绺头发、每一寸皮肤都已经完全枯朽。
“温迪小姐?”一只手推着她的肩膀,温迪一阵恶心,猛的打开那只手。凯文愕然望着她,关切的问道:“您没事吧?”
温迪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从不提及这段往事,拒绝任何人的同情,但凯文的目光柔和诚挚,隐隐透露着同命相怜的意味。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她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尽管有些买主喜欢俊美漂亮的男孩,但凯文好歹是军部司令的儿子,怎么可能沦落到和自己一样?
“您没事吧?”凯文又问了一遍,“车厢里太闷热了,要不要把空调打开?”
“不用了,谢谢。”温迪生硬的回答道。凯文有些担心,莱特却伸手捏了捏他的掌心,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莱特把车停在一家妓院的侧门,三人穿过小院,来到一间更衣室。温迪摘下头巾,一头瀑布般的金发顺势落下,紧身上衣将双肩和胸脯紧紧包裹起来,露出圆润结实的小臂和纤细的腰部,下身则穿着金色衬裙,遍布金丝织锦和花卉刺绣,胳膊上戴着金镯子,裙摆缀有流苏和银铃,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两人都呆住了。凯文咳嗽了一声,由衷的称赞道:“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这身打扮不能让部下见到。”温迪戴上面纱,“发什么呆?进去了。”
她推开朱漆大门,浓郁的熏香气味扑面而来,夹杂着士兵的吆喝声和女孩们银铃般的娇笑。巴图尔双腿搭在茶几上,温香软玉抱了满怀,正捏着一个女孩的脸调笑,屋里的灯光却暗了下来。巴图尔抬起头,帘后浮现一道女子的侧影,仿佛在隔着纱帘张望,只那道朦胧的侧影便已身姿绰约,犹如雾里观花一样令人心醉。一只素白的手轻轻挑开纱帘,尽管她戴着金色面纱,露出的小半张脸却已经美丽绝伦。她羞涩的一笑,睫羽低垂,眼波流丽,眼角描着一抹曼妙的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