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的注意力终于不得不再次转向祁山家书上那些含混不清的字眼时,一艘出海打渔的柳叶舟船缓缓向着他们这片海岸驶来。
船上撑篙的是位胡子花白脸上有疤的戴笠老者,看到齐刷刷坐在岸边的一排官兵,老者眼里满是诧异,不自觉拿眼睛瞟了瞟船头用渔网兜着的几大桶大鱼小虾,心里有些发虚,不过更多的是嗤之以鼻。
“这些官大爷搁那儿排排坐着,莫不是特意在这儿守俺捞捕的渔获?”
蓑笠老者活了近六十年,比山匪还恶劣、不把老百姓当人的官匪见了一批又一批,他从来对这些拿钱不干正事的大蛀虫没有好印象,此时划近了再见一个两个都衣衫不整,有气无力的懒散模样,更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
老者心中如何想,从他眼中的神情便可窥知一二。
但此刻岸边上坐的那些人,都没有心思去搭理。
只有高也,看到他船头桶边那一团用黑白布裹着的小包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老人家!你往这边靠!对!往我们这边!”
老渔夫听得喊,不情不愿撑篙泊到高也他们侧下的岸边。
栓好桩,取下斗笠随意地举在胸前,看着高也走过来,丝毫没有前迎的意思。
“老人家,你那桶边放的,是什么东西,可能让我看看?”
高也走近,没有同渔夫寒暄,指着黑白相间的包袱开门见山问。
隔远的时候他看不清楚,只隐约觉得似曾见过。
此时近瞧,看清布上的花样纹路,他心里的疑惑猜想,便更多几分。
老渔夫顺着高也的目光望,发现不是在打他渔获的主意,声音顿时明朗起来,简单欢快应道:
“就是些猪下水,捞鱼的时候捞到的,因想着村口李大娘家有条大黑狗喜欢吃这东西,便拾了回来。你要看,或者你想要,直接拿走便是!”
高也摆摆手谢过渔夫的“好意”,后不再多说,跨步凑身上前。
一靠近,还未解开,里面内脏特有的腥臭味便扑鼻而来。
高也拧了拧眉毛,压下心中的不耐上手解结。
可刚解开,一滩似乎酝酿已久的“秽”物,便流了出来,滴到他洗过发亮的黑皮水靴上。
看着那些心、肠、肝、肚,高也微微有些不适,但到底没有多少反应。
后用手指略微的拨挑翻看几下,没觉着有甚不对,便又将其系好,同老渔夫道声感谢,就放了人离开。
之后,确认忙活大半日果然毫无所获,高也将岸边还或坐或躺的黄三儿等人逐一薅起,让收拾归还农具后,便命仍将祁山的尸体抬回衙门。
不过高也并没有同黄三儿他们一道,在做好所有安排后,他又去了一道岁禾阿香的茅屋。
今晨来的时候天还未亮,且有祁成在门边挡着,他没有时间机会看清,此时再看,门上落锁,人明显不在家。
找来临近的秦家夫妇,都说没看到出门,又其他乡邻也说并未看到出村,高也才意识到,那母女俩要么是连夜离开了小渔村,要么就是出去了一直不曾回来。
但……
他神情凝重地隔远望那间破旧的茅屋,心中的复杂,难以言说。
抬手掏出怀中连夜请来的驱鬼神符,看两眼,本欲一把扯烂,可想了想,又还是将其小心地折好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