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姿笔直地跪在庭院里,死死咬紧牙关。
侍卫手中的木棍交错而下,沉闷而沉重地一下下打在顾骁野的背上,也像是打在众人的心里。
顾骁野的脸色渐渐苍白如雪,咬紧的唇边有鲜红血迹一缕缕溢出,像是冰天雪地里,一抹触目惊心的红。
压抑而沉寂的空气里,韩卿卿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韩谨柔不敢再停留,慌忙揽着她退下了。
“顾兄,不能再打了!”
韩知礼焦急劝道,“再打阿野真的会出事!”
顾英奇冷脸以对,充耳不闻。
许落垂下眼眸,袖中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心里只觉隐隐的愤怒。
这就是顾英奇,这就是他作为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教育方式。
好端端一个天资奇绝的孩子,几岁就没了母亲,他这个做父亲的,本该是顾骁野唯一的依靠。
可他却听信相士的胡言,听信侯氏的撺掇,让顾骁野在府里做了数年杂役,受尽苦楚,任人欺凌。
这么多年顾晋鹏这个做大哥的是怎么欺辱顾骁野的,他何曾将顾骁野当做弟弟。他折磨顾骁野的那些手段,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干出来的,说一句死有余辜也不为过。
到现在他还口口声声喊着顾骁野“贱婢之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毫无顾忌地恶言相向。
可顾英奇这个做爹的,却放任不管,听而不闻。
顾骁野不过是做了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做的事,报复的手段是残忍了点,可那也是顾晋鹏罪有应得。
顾英奇却这般惩罚他。
一百杖,他怎么忍心打得下去。
所以不怪顾骁野后来会黑化,杀父弑兄,性情残忍暴戾至极。
那都是他们种下的果,是被他们逼出来的。
摊上顾英奇这种父亲,摊上顾家这种家庭,实在是顾骁野最大的不幸。
许落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步走到顾骁野的身边,跪了下去。
顾英奇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许落抬眸,直视着顾英奇:“若说三公子隐瞒大公子的下落,知而不报,我也有责任。还请顾伯伯一并责罚。”
顾英奇板着脸:“你是你,他是他。”
许落的身份,不容他对许落做什么。可顾骁野,却是他的儿子。
“顾伯伯,我在顾府呆过数月,又从郧州城一路来南江,有些话,实在不吐不快。”
许落不卑不亢地开口,“这些年大公子对三公子如何,想必顾伯伯也心中有数。大公子自己根本没有尽到做大哥的责任,也就不怪三公子不愿认他做大哥。”
“顾伯伯,大公子是你的儿子,可三公子同样是你的儿子。大公子虐待三公子那么多年,何曾受到过惩罚?若今日因此罚三公子,未免让人寒心。求顾伯伯,对三公子的惩罚到此为止,以免日后伤了父子情份。”
她的话不软不硬,甚至可以说,说得很不客气。
她就差没明着警告顾英奇了,伤了父子情份,最后倒霉的,会是他自己。
顾英奇脸色很是难看,一言不发。
“顾兄,落儿说得对,就到此为止吧。”
韩知礼不忍心地看了眼顾骁野,“阿野他这次南征立下大功,就算是将功补过,也不该这么罚他。万一阿野真出了问题,顾兄岂非得不偿失。”
顾英奇狠狠瞪了一眼跪着的少年,“就看在落儿和你韩伯伯面上,暂且饶过你。”
他顿了顿,沉声道:“你大哥过去是做了许多错事,算起来,我也有责任。可你若还认自己是顾家的人,过去那些事,该放就得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