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她真的再嫁,他也必定,不会怪她。
顾骁野将这张纸折好,放在了怀里,那个绣有白梅的荷包里,贴身存放。
若他不在了,许落自然会发现这个荷包里的秘密。
顾骁野再次提笔,蘸墨,写下一道诏书。
他的遗诏。
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写遗诏了。
然而这一次,他却难能像上次那般平静。
这次的遗诏,也比上一次,还要短。
只有寥寥两行。
“百里长安:朕当日封你为右丞相,便已有意禅位于你。朕不在,这天下,就此托付于你。”
“朕要你送许落和孩子回南江,以你的性命承诺,护佑她们母子,一生平安无虞。违背承诺的后果,你该不会想知道。”
*
翌日,许落醒来时,没能找到自己昨天的那张纸。
心里还有些小小的担心,怕被顾骁野看到。
但顾骁野从头到尾都正常得很,没有半分异样。
所以许落怀疑那张纸是不是昨天被侍女不小心当做废纸收走扔掉了?
她干脆将昨天的内容重写了一份。
在那封短信的最后一行,她一笔一划地,写得极慢,极端正,仿佛将所有的思念与情意,都凝聚在了那五个字里。
“阿野,我爱你。”
然后,她从书柜里拿出一个小檀木盒子,将那张纸,郑重放了进去。
这个檀木盒子里,是她三年多前,在顾骁野昏迷期间,每天写给顾骁野的信。
只除了去辽东那会儿,断过一段时间。
这些信有的很长,有的,只是一句话。
这些,算是她能留给顾骁野的唯一的留念了。
将檀木盒子收好,许落又给许元明夫妇写了一封信。
她从辽东回来时,许元明夫妇已然和袁让夫妇回了南江。
她去信告知了自己怀孕一事,许元明和许夫人高兴得什么似的。
他们原本是想再来京都的,但许落没让。
一来不想他们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免不得又要担惊受怕,二来,若是亲眼看着她离开,许夫人怕是承受不住打击。
所以许落极力劝他们等她生了孩子后,再来。
可是想到,他们再来,怕是也看不到她了。
许落写着写着信,没忍住情绪,不争气地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绪波动,动了胎气。
许落只觉一阵腹痛。
宫女惊慌失措地扶着许落进屋,有人飞奔着去通知太医。
顾骁野赶来时,桓甫满头是汗,惶恐地禀报:“娘娘小产了,臣会尽力确保娘娘和孩子无恙。”
顾骁野沉声命温平将公孙神算与木道人召进宫来,随后不顾太医的劝阻,执意进了屋。
女孩躺在床上,已然痛得脸色发白,嘴唇都被咬出血来。
顾骁野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将手指放进她的嘴里,“咬这个。”
剧烈的疼痛让她的眼神有些茫然,但她仍是认出了他,呜咽着叫了声他的名字。
“我不想孩子有事,让桓甫一定要救孩子……”她哭着说。
“不会有事。”
顾骁野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沉声安慰她:“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