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落此时才后悔自己的冒失。
虽然,云州城离着京城不算太远,但她到底还是冲动了。
就为了跟她爹置气,没带侍卫,没带婢女,就那么大半夜偷偷溜出了家,贸然来找她哥。
此刻无处可去,手头连分文都没有——装着盘缠的包袱在马上,昨夜她摔下山坡时,马不见了,包袱自然也就不知去哪儿了。
许落垂头丧气走在街上,两腿跟灌了铅似的,干脆找了个路边台阶坐下,想着该怎么办。
回京城,她是万万不想回的。
还是先在云州城等见了哥哥再说。
至于银钱么,她发上倒是有支朱钗,耳上还戴了两枚白玉耳环,去当铺当点银子,总能撑到哥哥回来。
正思虑着,对面突然传来喧闹。
“他妈的你才有血光之灾!你就是想骗大爷的钱吧?”
一个宽脸大汉满脸怒意地揪着一个算命先生,“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信不信老子砸了你这摊子?”
他说砸,还真就一脚踹翻了算命先生的摊子,把那布帛制的招牌扯碎裂了不说,还用力踹了算命先生几脚。
见那算命先生一声不吭趴在地上起不来,大汉这才作罢,“哼,以后骗人前,先给你自己算算,少出来招摇撞骗!”
大汉扬长而去,那灰头土脸的算命先生挣扎着爬起,靠坐在墙角,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哎,难得发一回慈悲,不成想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许落这才发现,这人倒是挺年轻的,忽略脸上的鼻青脸肿,模样看着倒像是个书生。
她有些好笑,这人被揍成这样,还不忘给自己挽尊呢。
旁边就是一家当铺,许落的朱钗和耳环,原本价值不便宜,但当铺老板欺生,看她是个小姑娘,价钱压得极低。
许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只能罢了。
拿着银钱出来时,那算命先生犹自坐在墙角,正在拍打身上的灰尘。
有个小孩拿着肉包子走过,盯着算命先生的青紫多处的脸好奇地瞧着。
那年轻的算命先生笑着道,“小孩,哥哥给你算个命?包子给哥哥咬一口?”
小孩立刻将包子护在手心里,“才不要!”
说完飞快地跑了。
许落觉得那算命先生莫名怪可怜的,想了想,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他,“给你。”
算命先生一愣,随即咧嘴笑了,“姑娘要算命?”
“不是,你拿着去买东西吃。”
“我看姑娘眉心发暗,该是有飞来横祸。看在姑娘这锭银子的份上,我给姑娘一个规避之法……”
“真不用了。”
许落没兴趣也没时间听他瞎扯,“再见。”
她现在头发乱糟糟,衣裙也破了,脸上身上都脏死,很想洗个澡,然后睡一觉。
长街上行人来去匆匆,许落不小心被人撞了个满怀,那人连连道歉,许落也没计较。
等她找到一家还算可以的客栈,准备付钱时,发现银子竟然不见了!
许落真的要疯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云州城的治安这么差劲的吗?
城外有人明目张胆杀人灭口,城内盗贼横行,光天化日公然偷人银子!!
老板狐疑看着她,“姑娘你到底住不住店?”
许落讪讪地,“不住了。”
逃也似的跑出了客栈门外。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荡,天色越来越暗,她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肚子饿得咕咕叫,然而却没钱买吃的。
正郁闷至极,有人喊她:“姑娘。”
竟是先前那个算命先生。
他看了眼许落的脸色,“姑娘这是已然遇到横祸了?”
许落:“……钱被偷了。”
算命先生了然地笑了:“走吧,我请姑娘吃饭。我这里不是还有姑娘给的一锭银子?”
许落大喜,连忙道谢。
两人互通姓名,许落这才知道此人姓邵,单名一个骞字。
邵骞带着她走过一家又一家饭馆,却都没有进去。
直到,在一座牌楼甚是宏大豪华的酒楼前,他才停住脚步,“臻萃楼,云州城最好的酒楼,我们就在这里吃吧。”
两人落座后,许落才发现,这里的菜太贵了。
许落小声说:“咱们还是换一家吧?那锭银子,我怕不够……”
邵骞一挥手,“放心,我有钱。你只管点菜。”
许落对此实在怀疑。
然而邵骞很是豪气地点了一大桌子菜,“所有的招牌特色菜,全都来一份。”
小二本来看他俩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多少有些轻慢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