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顾骁野却不能不设法救人。
戚定安与顾骁野自幼情同手足,他绝无可能看着戚定安被俘而无动于衷。
想到那个二王子对这个少女颇为看重,他给那个二王子去了一封信,提出用她换回戚定安。
信在他抵达军营前就已然送出。
但为保险起见,他还是需要弄清楚,自己手中这个筹码,到底有多少价值,那位二王子会不会买账。
......
许落脑子昏沉得厉害,神色有些茫然,但这茫然还真不是装出来的。
她头重脚轻,脑袋晕乎乎的,反应本来就慢了一拍。
她有点没太明白顾骁野的话,他问的,好像是她和邵骞的关系。
他们没什么关系啊。
她脑子混沌,又有些疑惑,一时也就没有很快回答。
然而顾骁野却彻底失了耐心,漆黑眼底是冰冷的怒意。
“你那点装聋扮瞎的伎俩,就别再拿出来卖弄了。”
他一抬手,揪着她的衣领,将她扯到自己身前。
他的力气太大,许落脖颈被衣服勒住,快要喘不过气来,苍白的脸颊一瞬间憋得通红。
“你不肯说,我也自有办法能查到。”
少年阴森森地在她耳边开口,气息落在许落颈侧敏感的肌肤上,激起一片颤栗:“你最好祈祷,邵骞没有对戚定安如何,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真的又聋又瞎。”
许落喉间呜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无意识地想要去掰开他的手,却只是徒劳。
女孩的手指烫得厉害。
顾骁野目光掠过她湿漉漉未干的发和衣裙,她这是,淋雨发烧了?
他蹙眉,松开了她。
许落根本站不住,眼前阵阵发黑,软软倒在地上。
顾骁野扫了女孩一眼,淡淡吩咐侍卫:“她还有大用,带下去好生看守,别让她死了。”
侍卫赶忙应了,扶着她出去。
因了顾骁野的话,这次没让许落回俘虏那边,而是将她带到了一处看守森严的营帐里。
许落昏头昏脑躺在地上,只觉眼前金星乱冒,身上又冷又热,嗓子疼,手疼,脚也疼,全身都疼,软绵绵的没力气。
勉强想睁眼,眼皮却沉重无比,意识渐渐坠入一片昏暗中。
*
西戎国的俘虏被连夜甄别身份,密集审问。
与二王子邵骞有过来往的人,被挨个领着去见许落。
但凡认得许落的,立刻就被带到顾骁野跟前接受讯问。
最终,这些人所说的答案,竟是出奇一致。
“这女子是我们攻打周国一个小城时,掳掠来的周国女子。”
“二王子将她带到自己的营帐,极是照顾她,不容任何人冒犯她。”
“先前有士兵不知她与二王子的关系,不过对她说了句轻薄话,就被二王子罚了数十鞭。”
“她是不是眼瞎耳聋?那倒是不知道。反正二王子将她藏在帐中,不怎么让她出来,出来也是保护甚是周全,轻易不让我们靠近。”
……
一个俘虏这么说,还能怀疑是谎言。
可十个,数十个这么说,就不能不让顾骁野重新审视许落的身份。
顾骁野沉思片刻,看向身旁的侍卫,“西戎国掳掠的那帮女子,可有幸存者?若有,全都带来。”
侍卫连忙去了,一番清查,还真找到了几个当初被掳的女子。
这几个女子对许落虽没什么印象,却都听说过随着她们一同被掳掠的女子中,有一个得到了西戎国二王子的青睐。
她们本来一到军营就被分给了不同的西戎国将领,“但那个女孩以前认识二王子,叫出了二王子的名字,正好被二王子听见,就带走了她。”
......
所以,她被西戎国掳掠是真的,得到邵骞的特殊关照,也是真的?
难不成,真的如她所说,她去边境,是为了找他?
跳下马,也不是为了邵骞,而是,她想要逃脱?
顾骁野猛地站起身来,大步去了许落所在的营帐。
帐中烛火昏暗,女孩就那么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双眸紧闭,两颊烧得酡红。
她的手腕上还缚着绳子,白皙的肌肤上被勒出的青紫於痕触目惊心,已然红肿不堪。
顾骁野斩断那绳索,俯身将她抱在怀里时,只感觉她的身子火一般滚烫。
想到那夜,她抱着他的腿哭个不住,说她害怕,求他别丢下她。
心里竟是泛出些许莫名的滋味。
军医很快赶来,为她诊脉开了药,不忘提醒,“这姑娘身上的湿衣服得赶紧脱了。”
顾骁野让人从俘虏里找了名女子,帮许落换了衣裙。
但这药,却喂不进去。
她烧得太厉害,牙关紧咬,喂的药。
顾骁野端着药碗,迟疑片刻,捏着她下颌,一口口将那药渡了进去。
*
许落尚未醒来,西戎国二王子的回信已经到了。
打开这封信时,顾骁野其实并未做什么指望。
她既是被掳掠到西戎国的周国女子,与邵骞只是萍水之交,他想要用她做筹码换回戚定安,怕是不会如愿。
岂料,邵骞在这封信里只回了两个字:“可以。”
可以交换人质。
顾骁野目光深深地看了眼犹自昏睡不醒的女孩,眼底情绪莫辨。
看来,这个二王子对她,还真是用情颇深,不惜用戚定安,来换她去西戎国。
侍卫是从云州跟随顾骁野的亲卫,知道许落与自家公子间的过去。
眼下看自家公子又守了这位姑娘一夜,分明对这位姑娘不一般。
不免低声问:“公子,真要用悯枝姑娘,去换戚将军吗?”
顾骁野勾唇,语气却冰冷,“为什么不换。”
戚定安是一定要救回来的。
但那位二王子想要她,那就得看他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