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七夕灯会归来后,香穗儿就整日蔫蔫的,什么活也不爱干,总是一个人发呆。又仗着公主平日里宠她,大家都不好说什么。
姝宁却很担心她,众人反而劝她,说香穗儿最近脾气古怪得很,总爱找僻静的地方躲着,你不用找她,说不定过几天她自己就好了。
这天晚上刚下过雨,香穗儿来在一处多年废弃房屋外的花架子下。花枝茂密,泥地细软,借着月光,她折一根树枝在泥地上胡乱划着字。这时,身后的屋子亮起了灯。这可唬了她一跳,还以为闹鬼了。
刚想要走,屋里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她若不愿意怎么办?要死要活的闹起来怎么办?”
香穗儿识得,这是皇后的声音呀。
紧接着又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你是他母亲,连骗她也不会吗?等娢柔嫁去了海南,难不成还能飞回来吗?”
这是官家的声音。
香穗儿心中一惊,什么?公主嫁去海南?这是什么道理?堂堂公主金枝玉叶,怎能嫁去那样的荒蛮之地。完了完了,这是皇后与官家联手要把公主卖了呀。于是一心想要跑回去告诉公主,好叫她早做打算。
这时里面却争吵了起来。香穗儿只好窝在那里不敢动,等里面吵完了架,皇后与官家都走了才敢离开。
香穗儿正在惊慌失措的往回跑着,不提防摔了一跤。一个侍卫将她扶起,问是哪里的宫女,回答说是朝露殿的。那个侍卫立马笑道:“我送你回去吧。”香穗儿道:“我自己回去就好。”待要挣开他的手时,只见那个侍卫的眼眸由微笑一点一点变成了狰狞……
公主已经整整三日没见着香穗儿了,派人四处打听找过,却哪里也寻不见她人。连张婕妤那里也问过了,水竹也说不曾见过。姝宁预感不妙,偷偷派人到井里、湖里去找一遍,依旧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最后,姝宁陪着公主来延福宫求助皇后。皇后正在和南橘说话,让她们两个等着。
原来里面跪着一个太监在回话,大概是说贺之华被贬职了,将要去江西上任,这个太监特来请示暖暖的陪嫁之物该如何处理。
皇后吩咐南橘说:“连张纸都不许他们夫妇二人带出贺宅。暖暖的东西全部送回宫来,让我亲自过目。”
南橘带着那个太监出去了。公主赶紧跑进来,扑在皇后怀里哭诉着香穗儿丢了。
皇后却面无表情的说道:“丢就丢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公主很是诧异母亲的反应,瞪大了双眼,道:“什么叫丢就丢了,她可是香穗儿呀!母亲你一定要多派人手帮我找。”
“不用找了,完了我再给你换个人就是了。”
“我不要别人,我只要香穗儿。”
“你就死了心吧,香穗儿让我打发走了。”
“为什么?”
“香穗儿自恃服侍过公主,目中无人,言行粗鄙,这种人留在公主身边不好,怕带坏了你。”
“母亲,十年了,香穗儿跟了我十年了,你今天说怕她带坏了我?”
“姝宁,公主累了,带她回去休息吧。”
姝宁见皇后态度大变,自知此时无论如何也要不回香穗儿了。扯了扯公主。公主却发起了疯,吼道:“你把香穗儿还给我,你把她打发到哪里了,你让我们见最后一面吧。”
皇后命迟溶找来几个有劲儿的太监硬生生将公主架回了朝露殿。又将内外宫女太监侍卫全部换了,特意嘱咐:从今天起,姝宁不得进出朝露殿。
第二天一大早,公主醒来说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了香穗儿,梦里她说她死了,死的好惨,全身都流着血,嘴里喊着公主快跑吧,有人要害你。
自言自语的说完,诺大的朝露殿里却没有一个人回应她。四下看看这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时,有人进来宣旨,说是官家给公主赐婚了,嫁给孙潜之孙——孙以俊。
公主表面上装的泼澜不惊领旨谢恩,心里早就怒海翻滚,只想着夜里偷偷跑出去,父亲母亲都不管她了,眼下,只能去找她的太子哥哥了。
昇云殿里,太子早就预料到她会来,等公主一进来,太子就训斥起来,言辞犀利,句句戳人心肝。公主不敢相信连最疼爱自己的太子哥哥也变了。遂质问与他:“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知道爹爹母亲要把我嫁给孙以俊。”
太子缓缓点头,公主啐他一口,大骂起来,丝毫不顾及公主身份
太子尽量忍着,说道:“你平日里舞刀弄枪的,最喜玩闹,而孙家又是行伍出身,军功如山,你们很是般配。孙家闾阎世家,深得皇恩,孙以俊才高八斗,风流倜傥,相信你们定能夫妇随心,相守白头。”说罢,传令下去,将公主送回朝露殿严加看管。
姝宁在支度库里得知了公主要嫁给孙以俊的消息,细细想来,她深知自己也好,卢家也好,这是谁都不能左右的事。
瞅准机会又来求皇后,说道:“香穗儿好歹是公主的人,我不在没关系,好歹让她跟着公主吧,公主没她不行的。”
皇后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只冷冷的丢下一句:“来人,带卢姝宁去芍药圃做秽差。”
芍药圃是宫中培养花植的所在,这里的劳动繁重,尤其是沤花肥一事尤为腥臭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