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岱雨已经有点受宠若惊了,她是真的没想到刚刚警卫小哥说的领导居然是唐路行,还以为就是他们那个小娱乐公司一个经纪人什么的。
两人你来我往的寒暄了几句,苏岱雨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忙向唐路行介绍荆岑。
“净坤律所的荆律师,在圈内很有名的,也是我的大学同学,我是特意拜托她来为岱林做辩护的……”
苏岱雨看唐路行今天这架势,有可能会以剧组或者公司名义请律师,这样对案子辩护恐怕有弊无利。
可唐路行是老板,更是很有社会影响力的人,她也不能明面上拒绝,所以有心多说两句给荆岑抬抬身价,以期两边能合作。
苏岱雨在旁边推销得卖力,荆岑的表现却不太可观,一向剔透的场面人这会儿却呆呆的看着唐路行,连对方伸出来握手都没反应。
“荆律师?”唐路行露出一点疑问的表情,嘴角的笑容似乎扩散开来,氤氲上了眼角,让人看不清他眼底深处的幽光。
苏岱雨心底也是非常讶异。
荆岑可不是一般人,家世背景深厚,才貌能力一流,顶尖学府毕业,顶尖律所执业,不夸张的说,她身边是真正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一个名利场和娱乐圈小小帅哥,就算模样惊艳一点,却还不至于让她失态。
可昨天晚上她对眼前人格外的关注和今早的异样,都让人觉得她好似认识唐路行。
可如果认识,就算是单方面的认识,也不应该是这种情形。
来不及深究荆岑的异状,眼看她再没反应就真的要失态了,苏岱雨忙拉了拉她的袖子,期望她能尽快回神对这尴尬局面亡羊补牢。
荆岑终于回神。
“对不起唐总,刚在想事情。”
荆岑得体的伸出手和唐路行握了握,对方的手干燥却有些冰冷,跟那些少年时代牵过的那双略显潮湿却仍然温温的手截然不同。
唐路行笑容不减,微微倾身握手时,不急不缓的说道:“哪里,净坤律所,久仰大名,你们当家主任的母亲是唐氏的法律顾问之一,贵所家学渊源,事务繁忙,苏小姐能请动贵所律师给岱林坐镇辩护,实是有幸,想必荆律师已经心中有数,胜券在握了。”
荆岑微愣,不知道是不是她走火入魔,总觉得这个男人倾身过来的笑有些冷意,而这恭维的话语听起来也和寻常恭维的感觉有些出入。
杨净南的妈妈沈言是唐氏顾问这个事,荆岑之前听说过一些,她还见过沈律,只是净坤和沈律所在的言智天和律所天南地北,母子俩好像关系有些生疏,所以之前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唐总过奖了,我也是新人,况且人生地不熟,唐总这边如果有推荐的律师,我们可以一起合作,早一天查清楚,你们也可以早一天复工。”
荆岑不是大包大揽的性格,根本不接他的招。
这个案子牵扯复杂,苏岱雨委托她做辩护本来就稍显奇怪,如今眼前这个“唐总”又来掺和,水实在是混。
还没搞清楚里面的道道,她打算静观其变,反正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庭,她等得起,可剧组因为刑事案件被叫停,唐路行可等不起。
“这就不劳荆律操心了,剧组已经复工了,我是不相信岱林会是凶手,可受害人也必须得有个交待,才特意过来问问的。本打算看情况请律师,既然荆律师已经接手了,那就全权拜托您了。”
唐路行还是不急不缓的说着,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控范围之内。
他临时还加了一句:“剧组会全力配合荆律师的查证。”
“多谢了。”
荆岑心下感叹,梨城果然是唐家的天下,剧组出了恶性刑事案件,还能这么快就复工。
“太好了。多谢唐总援手!”苏岱雨忙在旁应声,心想不管他俩以前有啥纠葛,只要唐路行也认可荆岑,还愿意配合查证,就再好不过了,“你们一起去见岱林?”
“不了,我想了解的已经问过了,接下来就交给荆律师吧,剧组还等着我,我得先走了,有什么事可以给我的助理打电话。”
他挥了挥手,门外走进来一个干练的男助理。
助理似乎也正有事要汇报,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唐路行脸上露出两分阴郁,却很快消散,温声吩咐助理拿了名片,让他多照应案子的查证。
不知是不是荆岑的错觉,唐路行告辞离开的时候,她感觉这个助理似乎偏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有一点好奇的探究。
这一通折腾,荆岑有些怏怏的,却也必须打起精神来应对当事人的会见。
不出她意料,苏岱林非常沉默,说的话都是卷宗上就能查证的。
他穿着看守所统一发放的服装,剃着平头,容貌倒是很俊秀,是当下青春期女孩子最喜欢的类型。
眼神却有些萎靡,甚至透出一点厌世的情绪,没有平常嫌疑人会见律师时所应有的期盼。
但是他却很坚定的不承认警方查证的犯罪事实。
“我没有杀人,更不可能预谋杀她,我爱她。”他说这句“爱”时,字音发抖,泄露了一点隐藏的情绪,有深沉的爱意,但更多的,荆岑听出的,是额外复杂的恨意。
“易晓棠第一次约你见面时,你们在房间里做了些什么?”
“对剧本。”苏岱林低了头。
我信你个邪。荆岑心说。
“为什么要第二次约易晓棠?选择拾步亭是有什么特别原因吗?”
“没有什么原因,就是想见她。”苏岱林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指尖看着。
“那为什么让她把永生花的水晶球带出去?”
“……”
一阵沉默后,荆岑叹了口气。
“岱林,我叫你岱林可以吗?我不仅仅是你姐姐请的律师,我还是你姐姐的朋友,你姐姐非常担心你,虽然易晓棠现在还没死,但还没完全脱离危险期,医生还说以后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很大,你就算不在乎自己被如何判刑,也不想纠出真正的凶手为易晓棠报仇?”
又是一阵沉默,荆岑望着眼前消沉无比的人,心理疑团越深,但也没有逼迫苏岱林,眼看最后也问不出什么来,荆岑就收了笔记本。
“既然有些问题你不想回答,那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荆岑停顿了半秒,问:“你认为……谁是真正的凶手?”
“凶手?”苏岱林讽刺一笑,“没有凶手……荆律师,你听说过一句名言吗?”
他轻声道:“一切美德,不过是代价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