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拿点着了桌上的香火后,一只手从桌上抓起一根一头系着一绺马尾的棍子,来到刘玉娥的近前,在躺着的刘玉娥的上面的空中挥舞着那一头系着一绺马尾的棍子,另一只手一下一下地像在抓着啥,嘴里不停地叨咕着妖呀魔呀的,还时不时地哼哼着小曲:“一朵芙蓉头上戴,锦衣不用剪刀裁,虽说不是名门将,千户万户一唱开。”
忙活了一阵子,于大拿把手里的那根一头系着一绺马尾的棍子放到桌上,从桌上拿把刀别在长袍里面的腰带上,左手从桌子上拿起个锣,右手从桌子上拿起个短棍子,用棍子在锣上叮叮当当地敲了一气,两腿还不停地跳动着,嘴里还是不停地叨咕着妖呀魔呀的,还是时不时地哼哼着小曲:“一朵芙蓉头上戴,锦衣不用剪刀裁,虽说不是名门将,千户万户一唱开。”先是在刘玉娥的屋里敲,后来又从后院敲到前院,各个屋里都敲了敲,各个空场都敲了敲,就连前院西南角的茅房也没拉空,也进去敲了敲,最后到院门口敲起来。
在院门口敲了一气,于大拿的眼睛盯上了院子里一群在觅食的鸡。于大拿突然停下了敲锣,把锣和木棍放在门口,健步如飞地来到了一只最肥壮的芦花母鸡前,一手抓起鸡,一手拔出别在腰带上的刀,健步如飞地回到门口,杀了鸡,把流出来的鸡血顺着前院大门低矮得不能再低矮的门坎淋了一条长长的道道。放完鸡血,于大拿顺手把鸡扔到了停在门旁边的来时坐的驴车上。
这时的于大拿,已是大获全胜的勇士。于大拿既没有欢呼胜利,也没有摆庆功宴。于大拿没有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开始默默地打扫着战场。于大拿拾起锣、木棍、刀,健步如飞地回到了刘玉娥的屋里,健步如飞地来到了桌前。
于大拿把帽子摘了,把长袍脱了,把所有神器拾掇起来,用布包一包,把布包用四方布斜系在身上,健步如飞地出了刘玉娥的屋,健步如飞地来到了停在前院的驴车旁,又一跃而起坐在了驴车的正中央。此时的于大拿,正准备坐着来时坐的战车,回到自己的营寨,休养生息,时刻准备着下一场战斗。
于大拿上了车后,王宝银坐到车沿,挥下鞭子,喊声驾,就赶着车带着于大拿出了院。于大拿来的时候没来言,走的时候也没去语。于大拿神一样地来了,又神一样地走了。
于大拿一走,谢王氏想起来还没给于大拿钱,就对和自己一直站在一块看着于大拿做法事的谢李氏说:“玉娥一病,我急昏了头。这事办的,我忘了给于大拿钱了。”
谢李氏想了想,说:“钱没到手,他能来?我和桂芬爷一说,桂芬爷应了。桂芬爷把请于大拿的钱让我给了宝银,宝银早把钱给于大拿了。”
谢王氏忙感激地说:“给了就好。多亏了你了。”
谢李氏忙从胯兜里掏出一把钱,边塞给谢王氏,边说:“二嫂,这是桂芬爷给你的钱。明个丁家河有集,桂芬爷让你在集上买点好嚼谷带到玉娥娘家,别空着手去。桂芬爷还给了你点香火钱。”
“我哪能没点零花钱呢?这点事哪还用得着贵远爷操心?”谢王氏说完,还是把钱揣到了胯兜里,又说:“既然贵远爷给了,那我就揣着。”
谢李氏总觉得还有啥事忘了和谢王氏说了,寻思了一气后想了起来,说:“我和宝银说了,明个吃了饭他赶车拉着你去丁家河和刘各庄。玉娥这边你就放心吧,家里这么多人呢。”
谢王氏还是感激地说:“桂芬妈呀,我忙得、愁得都不知道该干啥好了。多亏了你张罗了。”
谢李氏发愁着玉娥的病,就没细寻思啥该说、啥不该说,说:“这于大拿也真是的,拿了钱,把只鸡还带走了,晚上的好嚼谷都有了。”
谢李氏刚说完,觉得这话让谢王氏听了可能会多想,又说:“要是能把玉娥的病去了,别说拿走院里一只鸡,就是抓走猪圈里一头猪,都中。”
谢王氏哪还有心思细掂量着谢李氏的话,叹口气,说:“兴许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