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宝巴不得离开医院呢。
强拉着李晚晴就走。
病房顿时空了不少,临床的病人中午出院,现在就剩她母子俩。
此时白立的情绪却突然有些不对了,生起了闷气。
马媛媛一琢磨,明白了过来,这小子愿意留下,是因为王真真在,王真真走了,他就不高兴了。
这一夜过的就轻松多了,马媛媛很早就睡了,一睡就到了天亮。
大早上,医生没来,护士没来,来了一个人。
“嫂子!”
“昭昭啊。”
来人是孟昭,上回他来看过一回,不过是临时起意。村里有村里的人情,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谁病了,往往有一些固定的礼仪。今天早上,他就买了一点水果来探望。
“悄悄,嫂子还说去看你呢,还没去,你到来了。真是的!”
孟昭道:“不用那么客气。我平时不住院。你儿子咋样了?”
一提这个马媛媛就来气,吧啦吧啦好一番诉苦。
孟昭道:“误诊了?也不是坏事,没病就好!”
孟昭还盼望医生某天突然告诉自己,他的病是误诊呢,虽然有些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味道,他愿意受这种虐。
马媛媛叹了口气:“什么好事,本来我们就没病,从头到尾都是医院折腾的。”
待了一会儿,护士、医生纷纷来了,而且是专程来这里的。
副院长大概想好了对策,态度很诚恳。
“马女士。我们实在是抱歉,这件事呢,我们有疏忽的地方。我们愿意负责,但是呢,医院病床紧张,既然您儿子现在没事了,您看能不能先把出院办了?”
马媛媛冷哼一声:“没个说法,我们是不会走的。”
副院长继续道:“这是当然。我们的疏忽我们承认。事后我们可以继续协商,是赔偿也好。还是其他,都有程序。这也不是我个人的事情。”
孟昭算是看明白了,马媛媛不服气,医院怕医闹,想息事宁人。医院也不怕赔钱,钱不是某一个人的,主要是闹起来名声不好,媒体又一报告,领导马上责罚,那才麻烦。
见马媛媛不表态,副院长继续合生和气道:“那您就先考虑一下,你考虑好了,随时给宋医生打电话。”
接着副院长看向孟昭:“孟队长也在这里啊,我正要去你那边呢。就在这说了吧。你的情况呢,目前是比较理想的。今天在观察一天,做个检查,结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好。谢谢教授了。”
这个消息让孟昭挺高兴的,这段时间的保守治疗,效果比预料中更好,周五的时候,检查过一次,基本指标正常。
医生走后,马媛媛才问起孟昭的病:“你的病好了?”
孟昭笑道:“不算全好。”
马媛媛道:“能出院就好了。别人都传的很邪乎,嫂子还以为……”
话说半截。
孟昭叹道:“还以为我要死了。暂时看来,还死不了。”
马媛媛叹道:“没事就后。这年头啊,啥都不怕,就怕得个啥病。”
孟昭点头,白立还没睡醒,他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那嫂子我就先走了,还得去打针呢。”
马媛媛点点头:“你忙你的。唉,对了。你是警察,你说说嫂子这事该咋办?你懂法,你说嫂子要不要出院?”
孟昭道:“从程序上来说呢。出不出院其实没什么区别。医院是公共部门,有相关的规矩约束。不是谁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其实也赔不了多少钱,这种误诊,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的情况下,法律不支持太多的赔偿。除非——”
“除非什么?”
孟昭其实不想说的。
“除非闹一下。闹一闹确实能多拿一些,惊动了能做决定的领导层,会愿意息事宁人,拿出额外的补偿。不过这种事,我不支持,也不反对。”
说完就要走。
马媛媛站起来送他,嗔怪道:“你把嫂子当什么人了,嫂子是那不讲理的人吗。嫂子就为了要一个说法,不是为了要钱。”
孟昭点着头。心里却真的认为马媛媛就是这种人,马媛媛一走十年,孟昭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年以前。确实认为她就是那种刁钻泼辣,蛮横无理的人。无理尚且闹三分,有理怎能轻饶人?
这也是他犯了一些普遍性的错误,将人一竿子打死,人是会变的。监狱里出来的犯人,绝大多数都还变老实了呢。不过一般也没人愿意相信他们会重新成为好人,因此孟昭潜意识认为马媛媛依然是那个为了针头线脑尺寸之地跟邻里之间撒泼打滚的马媛媛。
不过孟昭显然狗眼看人低了。
马媛媛收拾好了东西,很快再次走到了医生办公室,向医院提了几个要求。
“第一,医院必须给我一个说法。第二,我不要求赔偿了,住院费得免了。就这两条,如果做不到我们就法庭见。”
主治医生满口答应。
亲自陪着,快速办好了出院手续,让一个实习生帮着拿行李一路送到停车场。
那些东西,马媛媛直接就扔了,都是些住院用的东西,她可不想留着添堵。
孟昭这边又是一天常规治疗,没什么可说的。
魏秋叶告诉孟昭,这两天他家门前门后,一个人都没有了,可以考虑回去了。
孟昭天天看新闻,也发现了一些迹象。他的事情,已经平淡下去,除了几个官媒的法制专栏还偶尔一些零星信息,那些追逐热点的自媒体早就不关心他了。说白了,他不是什么电影明星,不具有戏剧性的炒作性质,没那么多观众爱看。
之前之所以引起轰动,主要是民众出于恐慌而对治安不满,在舆论引导下情绪转移到了警察部门,孟昭成了替罪羊而已。幸好他底子够硬,涉险过关。当不当英雄不重要,孟昭见过太多默默无名的曾经做过英雄的人。挂满了军功章,可连邻居都可能不知道他叫什么。
这就是社会,这就是人性。对待某些事物方面,人类的记忆跟鱼一样。
孟昭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地方,不同的职业,不同的职责,性质不同,受到的关注度自然不同。他们这种公职人员,庸俗一点的话,就当自己从事的事业是一份谋生糊口的工作也行,清高一些的话,给自己加一些精神信仰去获取精神的补偿也就够了。
说句矫情的话,既然选择可以成为英雄的职业,就不要去追求那些万众瞩目,能报一份青史留名的信仰,才不看低了自己。他是警察,不是戏子,他的存在,是维护法律的尊严,社会的秩序,不是去取悦公众的。
换句话说,孟昭从没有一个公仆的自觉,他不认为他比群众卑微,也不比群众尊贵,这比一些整天将服务民众挂在嘴边,私下里却做出恶奴欺主事情的人要光明磊落的多。
所以那些本不该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的离去,孟昭感到的不是不舍,而是轻松。
但要不要回去,孟昭还要考虑考虑。
魏秋叶反复撺掇他回去,他担心这丫头还有其他心思。不是他清高,确实是太熟了,没那种男女间的感觉。他想一下自己跟魏秋叶结成情侣的情景,他都不由有些不舒坦。
这天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春雨来了。
雨一直下,既不激烈,也不妥协,下的很认真。
第二天依然是去医院输液,不过剂量小了很多,就是一些护肝的药剂,一早上就基本上输完了。
昨天化验的结果已经出来,不出所料,一切正常,孟昭可以出院了。不过医生交代过,半个月后来复查一次,开了一些控制的药,要求按时吃。好在不用输液了,人就轻松多了。
下午办了出院,回到家里才三点多。
魏秋叶没有多留,很快就走了,但是十分钟后,她就打来了电话。
压着嗓子说道:“师兄你家里进贼了!”
孟昭一惊:“你别乱动,等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