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竟然望不到边际,这园子究竟有多大,这花儿到底有多多,一时间完全不能细数,只剩下震颤人心的动人美感。
最妙的是,风儿拂过,那些花儿仿佛都因此动了起来,有了真实的仿佛人类一般的生命,他们低吟细语,他们欢颜清唱。
风中李悦妮衣阙飘飞,却仿佛有无数花儿在轻抚着她的衣角,在她的耳畔动情歌唱,那歌声却是无比的温柔,无比的清新,让人沉醉其间,难以自拔……
然而在这仙境一般的胜景之中,李悦妮仍是看到了甄伯脸上的愁苦情绪,那是修仙之人慈悲之心的洞察力,也是她“仗剑管问不平事”的职业敏感。
“小姑娘,这些花好吗?”甄伯问道。
“好美啊!老伯伯,要是每天都能看到它们一定会一点忧愁都没有了!”李悦妮叹道。
甄伯唇边展出一抹微笑,然而却终有些凄苦:“可老汉我明天就见不到他们啦!”
“什麽?”李悦妮大吃一惊:“老伯伯,你为什麽要这麽说?”
“孩子──”甄伯并没有回答李悦妮的话转而道:“孩子,趁着今天你速速将这些花收去吧,老汉把它们送给你,如今洛阳花会还有两日开始,你现在去卖,也能卖个好价钱……”
李悦妮听甄伯这一番话只如托孤一般,这些花对于这位老者而言也许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怎麽就会忽然送给了这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老伯伯,我不能无缘无故的收下它们,除非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也许我能帮到您也说不定!”李悦妮忙道。
甄伯望着她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道:“明日这个园子就不再属于老汉我啦,这些牡丹花也要易主,若要卖了他们,老汉我不想他们落在那些满身铜臭气的俗人手里,若要毁了他们,这些年来这些花啊,只如老汉的命根子一样,老汉我怎麽舍得下手,可巧你这孩子来了,这些是上天安排的宿命,老汉我这些花啊,可就全拜托你拉!”
甄伯站起身来,便要对着李悦妮拜上一拜,李悦妮连忙将老者扶住:“老伯伯,到底为什麽这园子明天就不属于您了,您在这不是养了很多年的花了麽?”
甄伯叹了一声,欲言又止。他仿佛做了一番激烈的内心斗争,终于还是对着这位初次见面的少女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却原来此地本是洛阳郊外一处远村,原本人畜兴旺,然而百年前天降大火使这个村落消失殆尽,而甄伯的父亲却是那时的辛存者之一,故土难离,他白手重建了自己的院落。
甄伯从小爱花,在父亲过世之后,便靠养花为生,日子却也过得很好。因性子古怪得罪了很多钱来买花的巨商官绅,其中有一户富庶的贾姓人家却也是当年这远村的幸存者。
那时,甄伯祖上租用了他们家的土地,立了房契,而大火过后,这家便搬到城中居住,这地契一事也就不再提起。
然而贾氏人家长孙贾丁却是个不学无数的顽劣之徒,这贾丁因买花被拒,便有心找甄伯的不是加以报复。
奈何天朝上国法令森严,即使有人情在有金钱在也不能撼动分毫,一时间没有把柄,无意间看到了家中一本古老账簿,才发现原来甄伯家的土地本是他家所有,立时起了抢夺牡丹园之心。当下送至官府索要土地。
甄伯得知后,震惊之余也开始翻找过往的账簿存鉴,却也找到一张地契,原来在那场大火之前,他的祖辈已经从贾氏人家那里花高价买回了这块土地。
能保住牡丹园,甄伯自然很是高兴。有了这张地契,他也不怕当堂对峙,哪知第二日上堂之时,那地契竟然不翼而飞,甄伯满头大汗的找寻不见,官府按照贾家地契将这园子重又判给了贾丁一家,甄伯痛心疾首却也无可奈何。
甄伯讲到这,李悦妮心中一动,正待询问,突听院门口传来几声狗吠之音,伴随着嘈杂的人声,几个身着黑色锦缎劲装,身材魁伟的男子用着一位已是华贵的年轻公子走了进来。
那公子相貌清秀,却有着斜睨天下漫不经心的傲慢神态,脑后歪插着一只宝扇,走起路来趾高气昂,到得甄伯二人身前,一双眼睛却把李悦妮打量一番,眼中闪出那一掩饰的惊讶。
“甄伯啊甄伯,这院子归我啦!啧啧!你待在我的地盘上,意欲何为?”
话音落下,周围家丁哄然大笑,搅得整座牡丹园不得清净。
李悦妮一见之下已然明了这人便是那抢夺牡丹园的贾丁公子,心中不由腾起一丝火气。
甄伯却依然被气得面色铁青吼道:“滚出去!你们这群败类!别脏了老汉的园子!“
“哎呦!你的园子!”贾丁故作惊讶,大呼小叫的道:“听见没有,他的园子,他的园子!哈哈!”他一呼叫,周围众家丁也一并哄笑起来。
“喂!你没听到老伯伯说要你们滚出去吗?就算这块地判给你们,但那也是明早,现在这园子还是属于甄伯的!”李悦妮朗声道。
少女清亮的话音响彻,一时间那贾丁公子众人如当头泼了一桶冷水,等是安静下来。
“小美人儿,说话还挺好听的,你若是跟了公子我,这牡丹园子我也不要啦!”那贾丁公子邪邪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