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玩啊,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多公平啊。”方一枚笑了笑说。
“虽说小周是个很讲礼的好孩子,但他买的礼物未免也太多了,这是让我疑心的第一点。而且你们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是不说话,那之间的气场也是容不下旁人的。还有,他跟我说话的时候,看了你不下二十几次,都是不自觉的。我当时就知道了,你不负我的期望,拿下了小周,我高兴来着。但是看着你纠结的脸色又觉得很有趣,加上你瞒着我有点生气,所以也就不开口了,顺着你的拙劣的演技往下走。”
关杳无语,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她妈的小小报复。
“那你现在知道了,有什么想法?”关杳好奇地问。
“我能有什么想法,小周这样的女婿哪个丈母娘看了不高兴满意。”方一枚说。
关杳嘴角抽了抽,“也是。”
“但是杳杳,你老实跟我说,当初那支钢笔的主人是他吗?”方一枚凝着眼眸问道。
“...是他。”关杳轻哂回答。
“唉,你这孩子,虽然我老早就察觉到你心里藏着事,但是也没曾想藏了这么多年。我很欣慰,你跟他能走到一起。”方一枚叹了口气怜惜的抚了抚她的发顶。
“妈。”关杳诧异,她从未提起过半分,按理来说方一枚不应该知道她喜欢周聿怀十几年啊。
“你是我的女儿,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还能不了解你吗。”方一枚语气淡淡地说。
关杳抿唇不语,方一枚自顾自地说。
“我知道又如何,你不开心我也解决不了,只能当作不曾知晓。后来你要出国,我想着这是个好机会,没准你去了趟国外之后就能忘了那些不敢告诉我的烦心事。从国外回来看起来是比之前好多了,逐渐恢复正常,我以为你是忘了的,倒是小看了你。”方一枚感慨万千地说。
关杳轻松的笑了笑,“不值得再提起的事情,就不纠结那么多了。”
“杳杳,跟他在一起你高兴吗?”方一枚问。
“高兴,每天都很高兴。”关杳勾唇浅笑。
方一枚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也舒心了不少。
“少欺负人家,要是让我知道了肯定得抽你。”方一枚说。
“妈,你是不是搞反了,这种话不是一般都应该跟周聿怀说吗?”关杳郁闷的回。
“我还能不知道你的性子,说他欺负你啊我是半点不信的,小周是个好孩子,倒也不是偏爱他,我观察了很久才得出的结论。”方一枚语重心长地说。
“那你女儿我就是十恶不赦的恶霸了?”关杳抽着嘴角无语地说。
“你不是,你比恶霸更甚一些。”方一枚语气嫌弃地说。
关杳心塞无比,哽了哽还没说话她就把相册塞到她手里了。
“这相册我从前留着权当是个念想,现如今也没什么可念的了。你觅得良人,他如果知道了也会替你高兴,兴许还会对他好好挑剔一番。这相册从今往后就交给你了。杳杳,人不能老是停留在过去不愿意前进,我心知他对你的束缚不大,但是总归是哽在你心头的一根刺,我不是要求你忘记他,谁都可以忘,唯独你最应该牢牢记得,可是杳杳,我要你记得的不是那些可怕的画面,而是美好,他还在的时候的留给你的美好。”
关杳垂下眼眸,看着手里泛黄的相册,眼角微涩。
“妈,我昨天晚上梦见他了,梦到他死的时候,被吓得不轻。我总是觉得我该跟他一起走的,他那么舍不舍我,临死的那一刻都在念着我,怕我看了会做噩梦,才跟我说闭上眼睛。”关杳轻轻的笑了一下,“他是不是在怪我啊?”
“杳杳,你说什么呢。他要是真的敢带走你,我还不得跟他拼命,何况他才舍不得,他铁定希望你能安然无恙的活着,一生平安喜乐,万事胜意,跟泡在蜜罐里似的甜。你最是了解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方一枚声音含着责备。
“是啊,是我想岔了,地下那么黑,不见天日的,还有虫子咬,他哪里愿意我去啊。”关杳哽了哽小声地说。
“杳杳,当时让你瞧见那一幕是我最痛恨的事情。”
“你还小,怕是一辈子都如同附骨之疽。刚开始那段时间你老是做噩梦,夜里睡不安稳,还发烧不断,我守着你不敢有一点松懈,生怕你跟着他一起去了,我也怕啊,不想失去了丈夫还要失去最爱的女儿。如今回想起来还是心惊不已,杳杳,你要明白那不是你的错,你挽救不了,纵然遗憾,也绝不该为难自己。”方一枚理了理她鬓角的黑发说。
关杳心间充斥着一股胀胀的痛觉,麻木了她的神经。
“妈,我不是怪自己救不了他,就是...挺不甘心的。”意难平,像是一个可怕的魔咒一般,在她心里日积月累,愈发刻骨铭心,让她不经意的陷入绝境。
“杳杳,人总要往前看,身后的那些东西能扔就扔了吧。你如今有个爱你敬你的人,余生还长的很,不该总是为既定的事情负累。”方一枚是头一回跟她说这些话,往日里那人对关杳来说就是个不能提起的避讳。想起一回就伤心一回,她不愿她难过,所以也从来都不说。
“妈,我都晓得。”关杳抓紧了手里的相册,眼眶微红,“哭哭啼啼一向不是我的作风,这一次再为他伤心,以后就不想了。清明的时候我也能真正心安理得的去祭拜他,我这些年都不敢去,怕惊扰他。想来他应该很落寞的,因为我一次都没去看过他。生前养的好女儿,在她死后竟然凉薄至此,任谁看了都该说一句不孝。”
“杳杳,换位想想,他又怎么会怪你呢。孝也从不是看你做了多少,假如心里不曾怀着诚意,做再多都是无济于事。假如你始终挂怀着他,即使什么都没做,也是让他宽慰的。”方一枚摇了摇头,心疼地说。平时嘴上再嫌弃,也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娇女,不忍她困于囹圄,也不忍她痛苦。
她最明白自己这个女儿的心思,在某些方面有种奇怪的偏执。就像她从前看中了一个气球,后来那个气球不小心飞走了,再给她买她无论如何都不要。那以后她就不喜欢玩气球了,好像突然放弃了那些幼稚的行为,趋于长大。
她曾想过把她这别扭的性子纠正回来,可她大多数时候又跟常人无异,只有对于某些特定的东西才会产生这样的心理,她也就随她去了。
没成想,关父就成了她特定的那样东西。
即使她从未对程国栋表现出过排斥和厌恶的情绪,恐怕也是因为先前做邻居时他对她好,弥补了她心里空缺的一部分关怀。在她心里,父亲那个位置已经空出来了,却再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放进去了,她对于程国栋虽然亲近,却也不是当成父亲的那种亲近,只是个熟稔的叔叔,后来时间久了大抵也当成了亲人。
等她看清楚以后,一切都已经成型了。来不及纠正她的执拗,也来不及将她拉回来。
如今倒是盼望周聿怀能宽解她的执念,因为大抵他也是她特定的某样东西。
“杳杳,你见过他的父母了吗?”方一枚不动声色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