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催促,傻柱子也不敢耽搁,忙将背后一个用破布麻绳勉强绑成的包裹取了下来。
这样一个包裹,但凡有人看了第一眼,便绝不愿再看第二眼。
彷佛沿街乞食的流浪汉将一身破烂行头背在肩上,肮脏到已经无法看清原色、呈现一种奇特油渍光泽的被褥棉套,更重要的是这团物事还在持续的散发着恶臭,能让任何一个生活稍微正常的人掩鼻绕行,便是多看一眼都会有污秽爬上身的嫌恶感。
他取下这个包裹,解开这层外壳——里面没有藏着宝藏,而是一堆更加杂乱的破烂,破衫烂袄两三件,不知从哪捡来的、各种质材、各种颜色的碎布片一小堆,缺角的碗……还有更多不知道来历的物事。
它们都被傻柱子胡乱的堆成一堆。
此刻,在陈二皮的催促声中,他就这么在赛台上蹲了下来,当众解开包裹,露出这样一堆破烂,然后从一堆破烂中间拿出一个很有些年头的陈旧木盒,用木条拼接的木盒上有许多拼接不严的细缝,形成天然的气孔。
看到傻柱子拿出这个木盒,陈二皮没来由眼皮一跳,因为,这个木盒实在是有些太大了。
从价值上来说,傻柱子这个当成宝贝一般藏着的木盒简直一文不值,更不可能与他那充满了精致巧思的蟋蟀盒相提并论。
可它是真的大啊!
若只如此也还罢了,用个大点的木盒装蟋蟀也非不行,可再与之前这傻子那不经意的点评联系在一起,陈二皮心中便有了一些不妙的预感。
陈二皮按下心中不安,问:“你那大将军就装在里面?”
傻柱子点头:“对。”
陈二皮看了眼自家那使用了各种手段后正处于巅峰却不持久状态的蟋蟀,不耐道:“那别磨蹭,赶快放出来吧。”
“噢……好。”傻柱子稍微愣了一下,便赶紧应道,然后打开了盒盖,黑黢黢的盒内不见任何东西出来。
他一边用手指在木盒外周轻叩,一边嘴中轻声催促:“大将军,快醒醒,快醒醒,大将军……有好吃的,加餐啦!”
最开始,任他如何催促都没有任何动静,直到他说出“有好吃的,加餐啦”后,才见意志巨物从里面慢吞吞爬了出来。
只见其轮廓,陈二皮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人群中原本对傻柱子有着普遍同情怜悯情绪的众人,目光神色从这一刻也都变得古怪起来。
真要说此物多大,也不见得,不过也就比成年人拳头略大一些而已。
可陈二皮却是以自己这只费了许多手段才弄来的这只“打败蟋蟀无敌手”的“蟀中之蟀”为参考的,与之相比,体型大了十倍不止,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生物。
此物整体看上去像是一只肚子有些肥大的蜘蛛,六只毛茸茸的长足如蛛腿一般四向散开,支撑着整个身体的稳定。
肥大的肚腹之前是长而纤细、高高昂起的头颈,一对比螳螂更加灵活锋利的前肢虚虚着地,护在头颈两侧。
此物虽然有些稀罕,但也并非什么珍稀绝品之物,乃是一种名为螳蛛的凶恶昆虫,兼具蜘蛛与螳螂的习性与凶性,多在人迹罕至的荒野生存,野外偶尔也能遇见它的身影。
饶是陈二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淘来这么一只“蟀中之蟀”,可在这只螳蛛面前,也只是“弟中之弟”。
自从螳蛛现身之后,围观众人都知道“剧情”发生了奇妙了反转,早已收起了对傻弱之辈本能的怜悯心,却同样不可能将怜悯心廉价的施舍给更不得人心的陈二皮,纷纷进入吃瓜看戏的模式。
身在局中的陈二皮可没有这般心境,看到螳蛛那一刻,脑子里就感觉“嗡”的一声彷佛有某根线被狠狠撩拨断了,他勐地抬头,看向傻柱子,呵斥道:
“斗蟋蟀斗蟋蟀,你好歹也要弄只蟋蟀来,拿个螳蛛来算怎么回事?
还是你觉得我和你一样傻,连蟋蟀螳蛛都分不清吗?!”
傻柱子一脸疑惑的道:“我这不就是蟋蟀吧?!”
“啊?你管这玩意儿叫蟋蟀?!”陈二皮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只有种自己被一个傻子用傻子才能想到的办法给愚弄了的愤怒感。
傻柱子却依然憨憨的点头,道:“对啊,这不就是蟋蟀吗?!”
陈二皮指了指自己身前那只正宗蟋蟀,问:“那你管这玩意儿叫什么?”
傻柱子道:“也是蟋蟀啊。”
陈二皮手指先是指了指身前蟋蟀,然后又指向旁边另一头体型相貌没有一点沾边的螳蛛,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
“这也是蟋蟀,这也是蟋蟀……他的差距如此之大,你管它们都叫蟋蟀?
便是个真傻子,这点基本的辨别力也是有的,你可以不认识它们,但你不可以强说它们是一种东西,何况,你还没傻到那个程度……所以,你是在玩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