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至丸开始的守军,都是元亲亲信部队,对于火炮的反应不似别人那般大,毕竟在一年前的赞岐之战中,有部分土佐兵,已经体验过大炮威力,只是如今头上炮弹不停的飞跃,确实会限制部分战斗力罢了。
由于福岛正则身上穿着华丽的甲胄,其自然成为守军重点照顾的对象,好在被身前的足轻用身体挡住一轮射击后,福岛正则终于从上头的热血中恢复过来“这要是打在我身上,我可就完蛋了啊。”
冷静下来的福岛正则,在家臣旗本众木遁阵的接应之下回到阵中,不再从事先手役这要的活计了。
先手役由于负担撞门的任务,是攻城方中损失最大的部队,其多由没有牵挂的社会底层充任,在从军前他们可能是乞丐,可能是破产者,但是在从军后,每家大名都会给予他们最好的待遇。
凡是担任先手役的人,每月军俸1贯文,攻城之时不论死活具给军俸5贯,破城之后,再赏5贯。
对于一年都用不了1贯的乡下农民,破城可得10贯文,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天价赏钱,在当时一位没有知行的足轻头一年的俸禄不过5贯文罢了。
“碰!”的一声,二至丸的门栓最终被撞破,先手役们的任务完成,抛下木桩向后面躲去。福岛正则长枪一挥高声喊道“杀入城内,反抗者尽屠之!”
言罢竟手持长枪一马当先冲了进去,福岛正则的力气不小,在他小时候,秀吉已经发迹,因此可以给他比较良好的武士教育,其枪术并不弱,与加藤清正俩人配合竟然当真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杀得长宗我部家守军四散而逃。
“破城者,福岛市松与加藤虎之助是也!”
“嘿~!嘿~!吼~!”眼见福岛正则与加藤清正士气如虹,攻城方是士卒也给予了极大的尊重,纷纷为他们加油打气。
小莲山上的秀家,在听闻福岛正则突破二至丸的消息时候,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对俩人产生一种由衷的喜爱之情,羽柴秀吉能拥有这样的猛将,难怪能在贱岳杀退佐久间正盛的别动队了。
这个时空的贱岳之战,由于秀家出色的表现,俩人只不过是干了战后追讨敌军的活计罢了,至于小牧长久手之战更是没有发生,自然没有俩人发挥的机会。
但是金子无论到哪里都会发光的,即便在四国之战前期一直没有证明自己的机会,但是在此刻的冈丰城之战中,俩人在众大名面前出的的表现,终于给了自己扬名立万的机会。
战至中午时分,冈丰城头的喊杀声逐渐平息,这也宣告着冈丰城之战的结束。在场的如西园寺公广、河野通直等人,此前被长宗我部元亲打的生活不能自理,都觉得天底下恐怕难有战胜此人之人,因此纷纷背叛毛利家向长宗我部家降服。
如今却见到原本不可一世的长宗我部元亲,仅仅坚持了半日,本城就宣告陷落,心中对秀家和其背后的羽柴家的实力更加惧怕,纷纷开始思考自己要求本领全安堵的要求是不是过分了,深怕引来秀家的怒火。
不多时,有一名背后插着蜈蚣纹旗指物的武士从冈丰城上飞奔而下,沿途高喊“长宗我部宫内少辅已被活捉!”
这个讯息传递到小莲山本阵,幕府内的大名无一例外都感动震惊与惧怕,引发一阵喧嚣。
待到福岛正则和加藤清正气色红润的带着长宗我部元亲登上小莲山本阵,众人这才看清这个躺在担架之上,披头散发满身烟尘的男人,竟然是过去不可一世的宗我部元亲,那个让四国都惧怕的男人,横扫四国没有敌手的宫内少辅。
“武卫殿,我等幸不辱命,现将长宗我部元亲捉来献俘。”福岛正则与加藤清正单膝跪地,向秀家行礼说道。
“父亲!”“主公!”见到长宗我部元亲的窘境,被秀家看押在本阵的长宗我部信亲和谷忠澄悲喜交加,喜的是知道在城破之后终于知道元亲无恙,辈的是一代枭雄居然像溜猴子一样从冈丰城传阅全军来到小莲城。
身性要强的元亲哪里经得住这种耻辱,用袖子遮住面不,不让众人看清自己的模样。
长宗我部信亲和谷忠澄企图冲上来与元亲相见,却被道路两边的武士拦下,最后还是在秀家的同意下,才让他们父子相见。
此刻的父子,再也没有此前的尔虞我诈,只剩下浓浓的亲情,元亲也不再遮掩面部,用颤抖的手抚摸着信亲的面庞,口中呢喃的说道“弥三郎,为父对不起你。”
“别说了,别说了父亲,我们一家人永远都会在一起的。”父子家的真情流露,好似一场苦情剧,秀家道成了剧中的反派。
从小失去的父亲的秀家也被俩人的父子情感动,动了一丝恻隐之心,正准备说话,幕府中又有一人站出向秀家跪倒行礼说道“武卫殿,我愿用我3万石的知行,换得我兄长的性命。”
说话的正是香宗我部亲泰,前日向秀家降服之后,与浅野长政一道劝降阿波还在抵抗的国人众。后来受秀家召唤前来丰冈观阵。
从小在冈丰城长大的亲泰,对这座城池充满着记忆,宇喜多军每一次的破城都像是千斤重锤重重的敲打在他的心头。
如果不是香宗我部亲泰主动出列,秀家可能都忘了本阵中还有这么一位已经降服了的四国大名。
他之所以一直没有站出来,是因为他知道秀家对冈丰城的攻城计划已经不可逆转,也默认了兄长元亲的命运,身为武士身为家督,与城共死是最好的宿命。
而他,则会从分家回归宗家,肩负起长宗我部家家名再兴的重任。因此,即便他内心在煎熬,他都偷偷躲在一旁悄悄的流泪,甚至不敢抽泣,深怕引人注意。
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当看到兄长或者出来,自己侄儿也完好的站在这里,父子俩的情感传到他的心里,再也支撑不住的香宗我部亲泰准备放手一搏,向秀家请求宽恕。
香宗我部亲泰的出列,打断了秀家的思考,他习惯性的看向身旁的花房正幸寻求意见。花房正幸还没开口,福岛正则先一步开口骂道“哪啦的乡下武士,这可是花贼首逆,你还敢为他求情,我看你一定是从贼,不怕殿下将你一块儿斩了吗!”
倒是他身旁的加藤清正拉了拉他,在他耳边耳语说了几句,福岛正则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花贼的弟弟,那不用多说,定的从贼。”说罢朝秀家请命“还请殿下容许我将这个从贼一块儿斩了!”
好家伙,这人是压根没听香宗我部亲泰说了啥啊,他一开始就说自己是长宗我部元亲的弟弟了啊。
福岛正则的嗓门极大,口水配合生意四散,秀家听到福岛正则的呱噪,直觉得脑壳生疼,对他刚刚升起片刻的喜爱顿时荡然无存。
还是石田三成在一旁质问道“福岛大人你好大的胆子,香宗我部大人已经降服本家,自然是大纳言的家臣,你一口一个从贼的叫唤,倒是说说香宗我部大人从的是哪位贼寇?”
石田三成此言一出,幕府内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此人好歹毒的心肠啊,居然顺势扣下这么大一顶帽子,就连坐在首座的秀家都打了个寒颤。
福岛正则还没有缓过神来,正要发言,却被边上的加藤清正拦下,当即质问石田三成道“石田大人说的是什么胡话,这么大的帽子扣在我等头上,我等可吃嘴不起。
福岛大人只是一时气急导致的失言罢了,如今冈丰城刚刚拿下,你就要开始谋害同僚了吗?”
“同僚,谁把他当做同僚了。”福岛正则还没有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直言不讳与石田三成恶劣的关系,饶是加藤清正都忍不住皱眉暗叹一声吃不消。
就在俩人要再度争吵之时,秀家重重锤击身前的桌子,发言呵斥道“军前争吵,你们眼中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