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陵兰岛
狂风肆虐,暴雪飘零,一辆辆雪地摩托和雪橇呈品字形前进,顶着暴风雪行驶在一望无际的雪地上,后面带着漫天的雪尘。不过无论是头顶落下的暴风雪还是车后的雪尘,都在落地前就融化了。
芬格尔和施耐德的那辆雪地摩托加速追上了行驶在最前方的楚子航,施耐德看着面露一丝疲色的楚子航说道:“子航, 到我了,你去休息吧。”
楚子航点了点头,也没有矫情。
这种时候逞强只是浪费体力耽误后面的行动反而得不偿失,更何况施耐德才四十岁出头,按照混血种的身体素质和寿命,这才刚进入壮年期呢, 也不需要他担心什么。
当然,即使楚子航想逞强, 作为驾驶员的苏茜也不会理他。
“喂,教授,您是不是已经察觉出了什么?”
芬格尔驾驶着雪地摩托,见苏茜和楚子航落在了队伍的后方时才轻声说道。
施耐德脸上露出诡异的微:“感知很敏锐啊。”
“是啊,虽然过了那么多年,但祂只要出现在附近,我都能闻出祂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十一年来,我每天都在看格陵兰岛的地图,虽然我没有在这里一步步走过,但地图上的地形我已经记得一清二楚。我不记得我们要进入格陵兰岛中部会这么一路平坦,无论是哪条路线都不可能。”芬格尔回过头对着施耐德咧嘴一笑,“而且,我不觉得和我一样恨不得将那家伙千刀万剐的您会没有发现我们的路线怪怪的。”
施耐德淡淡道:“格陵兰岛的地图,你虽然已经牢牢记住,却还是差了些火候。”
芬格尔不解,他不明白施耐德的意思,他每隔半个月就会去通过eva观察格陵兰岛的卫星地图,如果这还差了些火候,难不成要每天看一次?
“我们正在绕路。”施耐德轻声一笑, “在那个因纽特村落外一公里处绕着这个村子转圈,这已经是第二圈末尾了。”
芬格尔愣住了,脚下油门一松,雪地摩托的速度下降,如果不是他反应快赶紧提速,可能就要发生追尾事故了。
只是,施耐德的话还是令他处于震惊之中。
要看过多少遍地图才能在eva都失灵的情况下发现自己在某一块区域绕圈?
施耐德看出了芬格尔的震惊,淡淡道:“如果你每天晚上都因为身体被龙血污染而带来的全身各处脏器的疼痛和对自己学生的思念以及愧疚而睡不着,只能通过记格陵兰的卫星地图来减缓痛苦,我想你也可以做到。”
芬格尔还是感到震惊,因为在他看来自己的痛苦才是最大的,失去了挚爱和可以放心交托后背的生死同伴,当年的颓废并非全是为了留级等待路明非入学而伪装的,至少前几年是完完全全的本色出演。
“我知道你不理解,在你看来我失去的只是自己教导的学员罢了,每年卡塞尔学院都有教授失去自己心爱的学生,但他们依旧奋斗在这片屠龙的战场上, 无论是前线还是后方。所以你觉得我再痛苦悔恨也比不上你心中的苦是吗?”
“不, 你不根本不懂我们这些教授!”
“如果我们没有在第一线和自己的学生并肩作战,那么我们只是悲伤,但我们也会为自己的学生骄傲,因为他们是人类的英雄,是值得尊敬的烈士。可如果我们和学生一起在第一线奋战,那么当老师的,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学生死在自己的前面。”
“就像那次瞿塘峡面对青铜与火之王和那头龙侍的时候,如果没有学院的及时支援,那么曼斯会第一时间下令摩尼亚赫号上的所有人员撤离,然后自己一个人带着下潜设备和那头龙侍拼命,这是我们这些教授的尊严。”
“但我不仅看着学生们死在我的前面,还活了下来,还是我自己主动求活,用言灵·君焰让自己在那片极寒之地活下来,甚至最后连我学生们的尸体都没能带回来。”施耐德的双目微红。
芬格尔冷冷道:“可您还是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
“没错,苟延残喘,这个词形容得很贴切,可我必须活着!”施耐德的双目更红了,但这次却是一片血红,“我还要为我的学生们复仇,把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而且,人真正死亡的时候,不是肉体的死亡,而是被逐渐淡忘直至被彻底遗忘的时候。我不想他们被人遗忘,不想那段仇恨被秘党逐渐淡忘,我要亲手为他们复仇,我要用海洋与水之王和利维坦的尸体和鲜血,来祭奠我的学生们!然后再把狗娘养的教皇绑来给他们举办一场最高规格的弥撒,让他们得以安息!”
“所以我绝不能死!”
“其实芬格尔你心中的痛苦与仇恨并不比我少多少,但我却比你更在意那份地图,为此不惜耗费大量时间去熟记它,你知道为什么吗?”施耐德淡然一笑,不等芬格尔回复便继续道,“因为你还年轻。”
“那一年你才19岁,而我虽然当时只有26岁,但却被龙血污染,再加上极寒带来的冻伤,我一个26岁的年轻人居然看上去和一个五十多岁的普通人一样,声音嘶哑,虚弱至极。我一度觉得自己没有几年好活了,所以我会抓住每一个机会,哪怕那对我的复仇计划只有微乎其微的帮助,我也不会放过。”
“但你不同,你接受了副校长的‘尼伯龙根计划’实验,以学院得到的少之又少的次代种和三代种尸骸强化自身,变成了第一代混血君王,还拥有两个言灵。你可以活很久,你有不亚于昂热的寿命和实力,你不介意等待时机。而我也一度认为你会成为下一个昂热,成为秘党中流砥柱的人物。”施耐德瞥了芬格尔一眼,说出了令他心惊胆战的话,“如果你并不是真心实意投靠汉高的话。”
芬格尔这次是真的完完全全服了,他受昂热的命令担任路明非的保姆,深受昂热的信任,自以为从未暴露过与汉高的交际,却被施耐德就这么点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