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婧这才知道慕容骞前几日在野澍受了埋伏。她前些日子给哥哥寄出去的信久久未得回信,她本以为是路途遥远在途中耽搁,却没想到竟是因为他被困城中。这哪是有惊无险,分明是死里逃生。慕容婧后怕地拽紧了衣角,问艾玉:“皇上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召他回京?”
“慕容将军这段时间会一直留在野澍边关呢,那里的百姓需要他。不过听说皇上要他一周后压着恶蛮人的首领原阿烈去往胡国,将原阿烈交由胡国国主处理。”
原阿烈本是胡国王室一族,??在胡国与东临国和亲休战后,不满胡国国主所作所为,独自带着愿意追随他的将士离开了胡国,却不断试探东临边境,妄图占城称王,另成一国。
对于原阿烈发所作所为,胡国明明心知肚明,却从未干涉。野澍便是东临与胡国的相邻之地,谁都明白野澍被夺,??对东临意味着什么,对于胡国意味着什么。
几年前,先皇为了与胡国议和,将安平郡主远嫁给胡国国主,又以三座城池为嫁妆,才换得胡国不绕路东临边疆的和平。这一回,慕容骞若直接将原阿烈捉了去带回胡国国主原图挈,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慕容婧已然又开始担忧。若以父亲的想法,他断然是不会同意哥哥去做这么冒险的事。胡国国主为人阴险恶毒,若哥哥真的去了,便是羊入虎口。
“艾玉,替我取披肩来,我要去给皇上请安。”
艾玉便去取了那件白梅映雪的衾衣来,替慕容婧挂上肩,随她一同去往常梁殿。
这边,梁晟言方从朝堂下来回了殿,看见慕容婧神色匆忙地赶来,以为她遇见什么要紧的事。
谁知还没等他问,??她便开口道:“请皇上收回成命,不要让慕容将军去胡国以身试险。”
梁晟言不悦地看她一眼,“你这么着急赶来,就是为了此事?”
慕容婧轻轻点头,俯身便要向眼前人行礼跪拜,却被那人一把拉住腰肢,他眼里妒意与怨念夹杂,对她道:“你可知那是你哥哥亲自请求的?”
慕容婧明显地微愣,她竟不知。
“送皇后娘娘回去,她昏迷初醒,怎么能由着她乱走?”梁晟言似责令般对艾玉言道。
艾玉连道知罪,早已跪了下去。
慕容婧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袖中那只金翼绿羽红眼的鸳鸯香囊拿了出来,递给梁晟言。
对方淡漠地看着她手中那只小小物什,“给谁的?”
慕容婧塞进他手里,“给你的。”
梁晟言眼神似乎很嫌弃,将香囊随手一拍,??便掉在大殿上。旁边的公公见了,??赶紧跪身捡起来,??捧在手心里。
他不喜欢,??慕容婧也不强求,转身就同艾玉离开了常梁殿。
所以自然也没有看见她走后,梁晟言将那香囊又拿到手中反复看了几遍,嘴中嘟囔着,“送给我的如此花里胡哨,远不如送给慕容将军的好看。”即使这样说着,还是塞进了腰带中。那金翼绿羽红眼在玄色的朝服之间格外显眼。
艾玉一路出来生怕自家娘娘伤心,还替皇上解释:“或许是皇上不喜欢鸳鸯,不如娘娘下次袖只金龙。”
慕容婧倒是预料到了梁晟言会如此行为,心里并无多异动。梁晟言从小爱玄色与青黑色,衣物锦饰全是这样单调寡味。她从前顺从他说他穿玄色好看,显得他器宇轩昂。
但她从内心里,一点也不喜欢见他穿那样暗淡无彩的锦服。她袖一只彩线鸳鸯给他,就是想撞破他一身暗淡。他嫌恶不接受也是正常。
一回到鸳鸯宫,艾玉替慕容婧脱下衾衣,忙又拿了素色香囊和金线银针来。
“娘娘,袖只金的,皇上一定喜欢。”
慕容婧把东西推开,“不绣了,刺得手疼也不讨人喜欢,何必自找没趣。”
“娘娘,皇上只是面上说不喜欢,说不定期待着你给做个别的样式呢。”艾玉就好像梁晟言肚子里的蛔虫,在慕容婧面前尽显谄媚。
慕容婧侧在榻上对她招招手,艾玉忙把针线递上去,慕容婧接过银针,只帮了针眼的线,便不动了,只看着艾玉,道:“绣这些着实无聊,不如你做点事给我解闷。”
艾玉忙笑着应声:“娘娘想看什么解闷?”
“你上次做的红风筝,去院子里放给我看。”
艾玉扑通一下跪下去:“娘娘,奴婢不敢。奴婢知错了。”
慕容婧难得的对艾玉生气:“若是不想放风筝,就别来管我绣不绣金龙。”
艾玉知道自己是真的惹了娘娘生气,一直跪着,不敢说话,看着娘娘卧在榻上,闭目神伤。
如月死在了狱中。
狱卒说,她是受不住酷刑,咬舌自尽了。临死前,她说对不起萧美人,不该受泠妃谗惑,害萧美人失了皇嗣。
这日祝芳按照例行去牢里看如月的情况,谁知狱卒就拦住了她,说如月死了。随后,两个狱卒将如月的尸体抬了出来。
祝芳见她死状惨烈,心中不由地泛恶,忙从牢中出来,没走去多远,被艾玉撞了正着。
艾玉方从和连公公那回来,他前些日子答应替她查明皇上每月初十读的信件是谁写的,如今有了眉目,她心中疑惑万千,却见祝芳从大牢的方向走出来,神色匆忙。
她便马上拦住来人去路,问道:“祝芳姑娘,怎么一副见鬼的模样?”
祝芳看见是艾玉,将艾玉拉到一旁绿树隐蔽的地方说话。
“你从哪里来?”祝芳先问了她一句。
艾玉含混了一句说:“随便逛逛,真巧遇见你。”
祝芳小声附在她耳边:“如月死了。”
艾玉惊得一皱眉头,“死了?何时死的?”
祝芳捂住她的嘴巴,仍旧悄声:“方才我去大牢,看见她的尸体被拉出来。狱卒说她是自尽。”
“怎会如此?”艾玉也自觉降低了声音。
祝芳握住艾玉的手:“我实话问你一件事,你也实话答我。”
艾玉点点头。
“萧美人流产的事情,与皇后娘娘到底有没有关系?”
“自然是没有!”艾玉神色坚定,声音也不觉高了几分。
祝芳心领神会的点头,“我倒不是怀疑皇后娘娘,只是萧美人小产时吃的那血燕粥虽是如月端上来的,但那食材是从皇后娘娘宫里送过来。萧美人的财礼一向是我和如月打理,这件事也只有我和如月知道,那礼帖我已经收着了,旁人不会知晓。”
艾玉虽着急,却也听出祝芳是在帮护娘娘,很是感激。
祝芳又道:“此事我只与你说了,旁人你也不要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