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钗手脚的绳子皆被割断,她扯下嘴中的麻布,缩在角落疑惑地看着祝芳。
“这架马车会送你出宫。”
“为什么要送我出宫。”
“你留在皇宫里,有的是人要你的命。”
锦钗下意识碰了一下怀中藏着的信封,还在。她问祝芳:“为什么帮我?”
“还泠妃娘娘一个人情。”
锦钗的眼神再次暗了下去,身子无力地倚着轿子的边角。
祝芳对她说:“出宫后,不要说不该说的话,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而后翻身下了轿。
轿子外,出宫采办物品的公公正等着出发。祝芳将一只银甸子塞进他手里,又嘱咐了几句。
轿子里,锦钗从怀中拿出了那叠信封,从轿子的窗口望出去,祝芳也看着她。
“祝芳姑娘,这是你要找的信。”说完将信丢了出去。
祝芳有些惊讶,但还是接住了锦钗丢来的信件。
初晨的皇宫,一切还在昏沉中,东方的屋檐,一缕白色的晨光刚刚擦亮屋上的瓦片,一架出宫的马车颠簸地朝宫门走去。
而皇宫里,火星似雨般四溅而起,将一座宫殿吞噬。
“走水了!长乐宫走水了!”
慕容婧被宫外的尖呼声惊醒,叫了艾玉来问发生了什么。
艾玉跑出去看了一圈回来,告诉慕容婧:“长乐宫着火了,大火虽然只烧了半个时辰,但连房梁都烧断了。”
“好生的怎么会着火?”
“那些人说是泠妃娘娘身边的锦钗自焚,便连长乐宫一同烧了。”
“人救回来了吗?”
“人都化成灰了。”
慕容婧心头又是一跳,忽然觉得喘不上气,忙叫艾玉倒了杯水来。
艾玉一边给她递水,一边安慰道:“娘娘,反正鎏玉簪也已经找回来了,这下泠妃与萧美人的恩怨也算是了结了。”
慕容婧却还是叹气:“这代价也太重了,四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祝芳看着长乐宫的大火渐渐被控制住,转身回了清欢宫,在院子里支了个火盆,将怀中的信封一封封丢进去。
火焰贪婪地吞噬着信纸,很快就只剩灰烬。
萧美人也被宫外的喧闹吵醒,披着锦衣走出房间,看见祝芳在院子里烧东西。
萧美人走到那盆余温未烬的火盆前,看着灰烬在微风之中不断飞起又落下,“七公子又有什么新指示?”
“过些日子,会有人进宫,到时候你需与她好好相处。”
“又是七公子培养的新人?”
“不是。那人是左丞相嫡亲的长女。”
“少了个泠妃,原来是为这位腾地方。”
祝芳看了语气酸涩的萧美人,“你放心,无论如何,皇后之位都是你的。”
萧美人轻轻撵着身上的披风,眼神充满忧虑:“你当真觉得慕容婧会让出皇后之位吗?况且,她肯让,皇上会愿意吗?”
祝芳舀来井中的冷水,将火盆浇湿,转身看着萧美人:“不要质疑七公子的安排,做好你该做的。”
慕容婧隐隐的觉着艾玉这些日子心中记挂着事。但她问艾玉,艾玉又不肯说。
艾玉倒不是不肯说,只是事情她虽有疑虑,却没有证实,倘若说了,让皇上和皇后娘娘生了嫌隙,她可担不起责任。
于是为了不让娘娘看出端倪,艾玉就不常在慕容婧跟前伺候着,时常跑出去找别的宫的丫头太监。
慕容婧也不恼她,随她去了。闲来无事,慕容婧又重新向宫里的女工嬷嬷讨教,她想绣一方手帕。
嬷嬷知道皇后娘娘娇贵,也不教她复杂的花纹,就选了个简单的莲花来教。
慕容婧白日里请嬷嬷到宫里,学上两个时辰,不过两三日功夫,终于出了成品,虽然莲花的边不太周正,但整体看上去还是能看出形状的。
女工嬷嬷直夸她:“娘娘真有天赋,学什么都快。”
艾玉正巧也难得在宫里,看着慕容婧绣的莲花,也津津乐道:“娘娘这假山绣的真是秀气娇媚。”
慕容婧把帕子一团,没好气地朝她丢过去。
艾玉接着帕子,困惑又无辜地看着女工嬷嬷,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女工嬷嬷尴尬地一笑,连道:“艾玉姑娘的眼神不太好,娘娘你别往心里去。”
慕容婧摆摆手,让嬷嬷先回去了。
艾玉抓着帕子,又仔细看了看,吃惊地张嘴道:“这莫不是一朵莲花?”
“确实是一朵莲花。”艾玉身后忽然响起声音,她一扭头,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参见皇上。”
梁晟言从她手里夺过那方帕子,命她平身。
“你平日就这么闲?不是绣锦囊,就是绣手帕。”
慕容婧发现这人比艾玉还没有规矩。常常不传召就跑过来,连公公也不带,一个人就进来了。
慕容婧对他伸手:“帕子还我。”
“到我手里就是我的了。”
慕容婧想骂他无赖,但这话却是不能出口的,那人已经自顾自把帕子塞进怀里了。这时慕容婧才看见,他的腰上戴着她先前送的锦囊。
不是嫌颜色不好看吗?慕容婧腹诽,但心中却莫名有暖意涌起。
梁晟言朝她走过去,拉着她在卧榻坐下,“这些日子事情太多了,没怎么来看你,怪我不好。”
慕容婧不说话,侧目看着他。
梁晟言也回以目光,“明日后宫有晚宴,为你哥哥夺回野澍庆功,他人虽在关外回不来,但你和慕容丞相可以代他受这份功。”
“我会去的。”
梁晟言看着慕容婧脖间那道还未褪疤的划痕,忍不住将手贴了上去,慕容婧没有躲开,任由那人温热的指尖从皮肤上滑过。
“今夜,我宿在你这,好不好?”梁晟言像哄孩子一样对慕容婧说。
慕容婧轻轻抓住他的手,闷声点头。
艾玉知趣,独自退出门去,合起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