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暖着手,听他轻轻叹息道:“姑娘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我困惑地侧头望着他,他笑着与我相视了一眼,也走到暖炉边,眼睛盯着炉子里跳动的火焰,道:“此事我恐怕帮不了你,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愣了一下, 轻叹着气,沮丧地垂目盯向暖炉,心想,听他的言外之意,大概是猜到了侯承远对我的心思,也难怪,他送那么贵重的耳坠, 别人想猜不到都难。看来只有靠自己了。
静静盯了半晌暖炉,李琰从黑檀匣子中取出绿宝石耳坠,走到我近前,拿着耳坠在我鬓边比划了一会,也未征求我的意思,他将手拢在暖炉边暖了暖手,兀自撩开我的鬓发,要为我戴耳坠,当他的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我的脸颊时,我脑子有些蒙,下意识地将头向后仰去。
他一面柔声说:“别动。”一面伸手揽住我的背,顿时觉得心也慌了起来,愣愣地站着,任由他摆布。他嘴边带笑地为我戴耳坠,虽然手势轻缓,但戴的时候我仍不由皱了皱眉头。
他柔声问:“弄疼你了?”我木木地摇了摇头。
他慢慢为我戴好耳坠,然后略退了一步,眼光在我脸上来回打量了一阵,柔声赞道:“侯兄果然好眼光, 光彩照人,相得益彰。”
他离得远了,我脑子有些清醒过来,开始思索,他是在说人还是说耳坠?
正在琢磨,听他又道:“姑娘这么久来一直用心照料在下起居,明日既是你的生辰,在下也该有所表示,我也送你件礼物。”
我“啊”了一声,虽有心推辞,但又禁不住好奇,想知道他想送我什么。
我略带期待地望着他,他深看了我一眼,微笑着说:“我送你一个心愿,你想了很久的心愿。”
“是什么?”我不禁问道。
他摇头一笑,“你的心愿还要问我吗?”我撇嘴看着他发怔,我的心愿有很多,想去骑马, 想要看看烟雨江南…………太多太多了, 我脑子快速飞转着。
他在我头上轻敲了下, 打断我的思绪,我揉着脑袋,想也没想就脱口嗔道:“好疼啊!将军是习武之人,敲坏了怎么办?”
他笑道:“敲坏了岂不更好,省得你再女扮男装给我惹事。”
我伸了伸舌头,低头喃喃自语:“我都罚过站了,这么久的事怎么还记着帐呢,小气!”
李琰笑了笑,没有跟我再计较。
“你先去吧,送还耳坠的事你自己再斟酌斟酌,我建议你留着,原因我不想多说。”他转身从案上拿了黑檀匣子递给我,“别忘了将耳坠拿下来收好,还记得我赠你的字吗?”
我轻拍了拍胸口,点头道:“我贴身收着呢,‘守柔’、‘居后不争’、‘寡欲’,有什么特别意思吗?”
他微微一笑,故作神秘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以你的聪明将来必有收获。记住,这对绿宝石耳坠要好生收着,切不可向营中其他人展示,锋芒太露容易遭人嫉恨。”
我点了点头,向李琰行了一礼转身欲退,走了几步,忍不住又回头问道:“将军到底要送我什么?”
“明日自见分晓。”说完,他挥了挥手,我自退了出来。
是夜,裹在被子里,借着月光,拿出宝石耳坠又偷偷打量,心中仍是发愁,李琰让我留着,是暗示我应该答应侯承远吗?思来想去,依旧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个??。一夜辗转,睡得并不安稳。
早晨,有些似醒非醒,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欢快地叫道:“下雪了!”昨夜睡得不好,脑子转得比较慢,一时没什么反应,过了好一会,我蓦地睁开眼睛,下雪了?!一骨碌从榻上坐起,急急地推开窗户张望,窗外已是白茫茫一片,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上飘落,四周像拉了白色的纱帐,院中本已落光了叶子的桃树上,雪球沉甸甸地压了一树,仿佛一夜之间竟开出了千朵万朵的梨花,满目中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浩然一色。
因为只穿着中衣,半探出身子张望了一会,丝丝寒意已蔓延向全身,遂往被子里缩了缩。
雨晴显得也很兴奋,急急地梳洗打扮好便出了门,梦瑶为她寻了件半臂,想叫住她时,雨晴的身影早已没在银雾中。
梦瑶站在门口看着门外,轻声叹道:“看这急急火燎的性子,也不怕冻着,这天也真是的,突然下这么大的雪。”
宁远的冬天虽然寒冷,却甚少下雪,我长这么大,见过下雪的次数一只手能数得过来。我望着窗外的雪景,心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惊喜和激动,将身子稍捂暖了些,就兴冲冲地起身穿衣洗漱,坐在铜镜前梳妆时,看见自己脸色苍白,可能是睡眠不足的关系,精神头也有些不济,遂往脸上多涂了些胭脂盖住疲色。
一切妥当,便迫不及待要往外跑,却被早已等在门口的梦瑶截住,将一件月青色交领半臂塞给我,“雨晴穿得少,你顺便捎给她,我今日休息,就不去营中了,晚上早些回来。”我点点头,快跑着出门踏雪而去。
雪依旧下着,漫天飞舞,天地间只剩下茫然的白,已分辨不清几丈之外的景物,我特意选了条平坦的大路走,小心翼翼,一步一个脚印,一路玩玩走走,耍得不亦乐乎。
风雪渐大,将半臂交与雨晴后,我摸索着回了侧帐,因心里记挂着昨日他许我的礼物,所以未多作停留就直接去寻李琰。
刚进外帐,见傅文守着门口,我笑盈盈地向他行了一礼,他躬了躬身子,笑道:“姑娘今日的心情好像不错,穿得也喜气。”
今日是我生辰,早起时特意在襦裙外面套了件石榴色的碎花织锦交领半臂,我瞅了瞅自己的穿着,笑道:“瑞雪兆丰年,心情自然是不错。”我扭头指了指内帐,低声问:“将军可起了?”
他笑回道:“一早就起了,正与贺公子在里面说着话呢。”我“哦”了一声。
他问:“可是要见将军?卑职去为姑娘通报?”
我有些犹豫,一大早贺逻鶻就来找李琰,应该是有正事,我还是别打扰他们了。
正想摇头,就见贺逻鶻从里面掀帘而出,大概是天气的关系,身上披了件大裘,更显得粗犷豪迈。看到我时,琉璃色的眸子中溢出许笑意:“姑娘近来可好?”
我俯身行礼,笑回道:“谢公子记挂,奴婢能吃能睡,好得很。”
他示意我起身,笑道:“今日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再去向姑娘讨杯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