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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纨绔王爷不容易

李琰抬手将他唤起,问:“玉爪儿可有带回舅父的消息?”

哈哈儿站直身子,轻捋了下鹰的羽毛,恭声道:“还没有主人的确切消息,只知道前段时间刚离开龟兹。”

原来玉爪儿是那只鹰的名字,我头次看到如此神俊的鹰,它站在哈哈儿的手臂上,昂着头,抖动着羽毛,一双锐利的鹰眼,不停转动,打量着四周。

见我有些发怔,忠伯在一旁笑着安抚道:“小姐不用害怕,他是舅老爷的鹰奴,名唤哈哈儿,长相虽有些怪异,但心地是极好的。”

听忠伯向我提他,哈哈儿漠然地向我微躬了下身子,我心下嘀咕,架子还不小,想是方才我表现得有些突兀,被他看在眼中觉着我不太礼貌,现在想想也是不妥,虽不是故意为之,但我还是略带歉意地向他还了一礼。

李琰又向哈哈儿随意问了几句,便将他打发下去了。见天已不早,他吩咐忠伯带我去客房歇息,我原本有些话想问他,但想着也不急于一时,遂向李琰行礼告退,随着忠伯出门。

临出门前,我又朝屋内瞥了一眼,本已素雅到极致的小厅此时显得有些空落,李琰如一座玉雕般独自静静地坐着,灯火如豆,映着他的胜雪白衣,清冷如天边的一勾残月。几许不忍,几许怜惜,尽在心头。

忠伯打着灯笼在前引路,出了小厅,转过两间屋子,穿过一个小小的圆门,便进了一座布置玲珑的花园,因是寒冬,眼前是一些没了绿色装点的梨树、桃树,还有几株雪中寒梅开得甚好,姿态高洁,暗香浮动。

穿过花园便到了客房,忠伯将我送至门口,低声对我说:“小姐早些歇息,有事尽管吩咐秋萍,就是刚刚与小姐打过照面的那位小姑娘,她是老奴的孙女。”

我点头道了句,“多谢。”向他行了一礼,他也躬了躬身子还礼后自退走了。

我轻推房门,缓步而入,秋萍仍在屋中收拾,她看我进来,赶忙停了手头的活,上前来要向我行礼,我伸手将她拦住道:“何须如此客气。”

“小姐是少爷的朋友,萍儿自然要礼数周全。”她抬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我,甜甜一笑,面上早已没了刚才的委屈模样,小女孩天真烂漫,来得快,去得也快。

我会心一笑,心想,我一个西域长大的‘野丫头’,今日摇身一变,倒成了他们口中的小姐,难不成是与李琰接触久了,身上也沾上了些儒雅贵气?

我轻摇了摇头,笑道:“我可没有小姐的命,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听着也亲切些。”

她“哦”了一声,皱眉想了想,道:“直接叫名字可不好,若被爷爷知道,又要训斥萍儿没规矩了。”

她手指抵着下巴又思索一阵,粲然一笑,接着道:“不如我喊你姐姐,这样既亲近了,爷爷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我笑着点点头,有了赵敢当这个弟弟,现在又多了个伶俐的妹妹,看来我的人缘很是不错。况且左一个小姐,右一个小姐的,我也确实听不习惯。

与萍儿东拉西扯了一阵,彼此熟络起来,从言语间也了解了些李琰府上的情况。

李琰虽身在庙堂,却向来深居简出,除了独孤谋与他从小要好,从不与朝中其他官员来往,自然家中也很少有人来拜访,所以,他府上的下人也不多,除了忠伯和秋萍外,就只有刚才见过的那个长相奇异的鹰奴哈哈儿。

混迹官场,最讲究为人处事圆滑,如他这般行事的还真算得上是其中的异数,怪不得张冲会说他是怪人,也难怪萍儿一听说府中来了客人会觉得好奇,特意跑出来看。

当我向她打听起那位邱家小姐时,她则支支吾吾,不愿多提。她越是支吾不语,我就越发地好奇,不停旁敲侧击地磨她耳根子,萍儿年纪虽小,但口风却很是严实,我使尽浑身解数也只从她口中得知那位邱家小姐是李琰的未婚妻。能让李琰看中的女子,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忽然间,心中竟生出几丝不快。

夜里,躺在榻上难以成眠,脑子不停地想着一些事情,想到李琰清冷孤独的身影时,心中不忍,想到邱家小姐时,竟是悲忿,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去讨厌一个未曾蒙面的人?

我直起身子,使劲拍打了下脑袋,只想让自己停止胡思乱想,不经意间,眼光瞟到了装着葡萄酒的酒囊,我冲过去抓起酒囊就猛灌了几口,忽地嘴角含了丝苦笑,借酒浇愁愁更愁,垂目盯着手中的酒囊,这本是要送给李琰的葡萄酒,想到这儿,又是一通猛灌。半晌,借着酒劲,终于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秋萍叫醒我时,已快中午时分,除了有些头重脚轻,其余倒还好。她对于我为何一觉能睡这么久很是奇怪,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原因有些羞于出口,遂只能托辞说是昨日赶路,过度劳累所致。

但机灵如她,又怎会如此好糊弄,秋萍很快就从我身上嗅出了些端倪,她瞅了瞅桌上的酒囊,掩嘴窃笑,“萍儿去为姐姐熬碗蜂蜜灵芝汤吧。”

我转头看她,有些困惑,她低声笑道:“萍儿也曾偷喝过爷爷的酒,第二天头疼得厉害,幸好罗林爷配的蜂蜜灵芝汤解酒很有效。”

我怔了片刻,心想,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丫头简直是个鬼灵精。我朝她讪然而笑,向她“嘘”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暗示她千万不要说出去,她会意地颔首一笑,自顾出门去为我熬汤。

洗漱妥当,喝了秋萍为我熬的蜂蜜灵芝汤,效果确实显著,脑袋松快了很多,心下细想,刚才检查了酒囊,还剩着大半囊的葡萄酒,昨夜并没有喝很多,以我的酒量,怎会那么容易就醉了呢?想了想,不禁叹道,伤心失意时果然特别容易喝醉。

刚叹完气,秋萍手中捧着一套衣服走了进来,递到我面前,我探头一看,不禁皱眉道:“为何让我扮男装?”

秋萍摇摇头,“少爷出门前特意交代的,让姐姐换上男装,说是等他回来要带姐姐去西城。”

我高兴地点了点头,这西城可是个有意思的地方,手工作坊云集,街市上卖很多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很是热闹好玩。

我换上男装,坐到镜前,秋萍站在我身后为我挽髻,我看着她镜中的身影,问:“你家少爷几时出的门?”

秋萍手下不停,回道:“天蒙蒙亮就出门了,从军营回来这几日都是这样。”

我“哦”了一声,她突然停下手,凑到我耳边,低声细语:“听说又起战事了。”

我转过头望着她,“又是突厥人?”

她摇摇头,抑着声音说:“这次不是的,听说是藩王叛乱。”

我一听,心中感叹,外敌未退,内乱又起。

藩王叛乱?大概又是‘玄武门之变’的后遗症,李世民去年六月初四在玄武门诛杀了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才顺利当上了皇帝,一些曾跟随隐太子的藩王、武将对他并不心服,暗地里都在蠢蠢欲动,今年正月已经平了个燕郡王、天节将军罗艺,今次不知道又是哪个藩王起兵造反。

不觉然间我又想起了当年宁远的王位之争,为了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宁远国王摩柯也是不惜诛杀了自己的兄弟,甚至有传言说,当初老国王的暴毙也是摩柯所为,西域的民风习俗虽与中原不同,但人们对于权力的欲望却是无地域之分的。

穿戴妥当,与秋萍来到小厅,正巧李琰从外归来,秋萍向他俯身行了个礼,笑嘻嘻地挽着我的胳膊,向李琰问道:“好看吗?衣服是萍儿亲自挑的。”

他没有说话,只笑着点了点头,秋萍引我在桌边坐下后,便匆匆出门去为我们准备午膳。

李琰选了个我对面的位置坐定,举目端详着我,含笑不语,我则埋头只顾盯着桌面,两人一阵沉默,感觉他的视线一直都凝在我身上,越发觉得不自在起来,心想,上次就是因为女扮男装溜出去玩才被他罚站了一夜,不过今日可是他让我扮的男装,遂故作镇定地抬起头回视于他,理直气壮问道:“特意让我换了身男装,不会光是为了穿给你看吧?”

他微微一笑,“虽然的确很好看,但我还不至于有这个嗜好,姑娘可否陪在下去西城逛逛?”

女人总是经不住别人的赞美,我不禁抿嘴而笑,心想,这哪是征求我意见哪,分明是你一早就决定好了的事情,反问道:“衣服都已经换好了,我还能说不去吗?”他笑着点了点头。

用过午膳,李琰与我一同策马去了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