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肃了肃面容,认真道:“不是说笑?你当真愿意嫁给我?”
我道:“难道我刚才的神情很不认真吗?既然不能嫁给我爱的人,但至少可以嫁个爱我的人。”
侯承远一拍大腿,斩钉截铁道:“好!我娶你!”
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我反倒有些讶异,问道:“你不生气吗?你明知我不喜欢你,把你当成救生浮木,你还愿意娶我?”
他笑道:“生气?我一直都想娶你,如今你既然肯嫁,我为何还要生气?我不但要娶,还要娶你当正房,我还要向你保证,今生今世我只娶你一个。”
我不敢相信地盯着他,他虽然笑着,却笑得很认真,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伸出手背贴在了他额头上,讶然道:“堂堂潞国公的公子娶个宫女作正房,还是个商人之女,你就不怕被人耻笑?你脑子没病吧?”
他轻轻挡开我的手,瞪着我笑叱道:“你脑子才有病!谁爱笑尽管让他笑去,本公子才不在乎,我就是要娶你为妻。”
我心情有些复杂,如果真如他所说,那我岂不是误了他一生?我不能伤害一个真心待我的人。
想到这儿,我转回头目注着前方,淡淡道:“我现在又不想嫁给你了!”
侯承远微一蹙眉,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说:“你既已答应了我,就休想再反悔,我是不会放你走的。但是,你若是想嫁给李琰,我保管二话不说,任你离去!”
我试着用力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于掌中,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鸳鸯枕上梦相异,龙凤衾中心相离,你这又是何必呢?”
他凑上前来,附在我耳边道:“梦相异、心相离,这些我都不管!我就是喜欢你,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也会喜欢我的。”说着,顺势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我一时愣住,待缓过神时,他已站起身,一面提步离去,一面挥手大笑道:“我要出征突厥了,这个吻算是你提前预支给我的,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一定八抬大轿娶你过门,如果我战死了,就当是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连本带利还给你!”
他的身影伴随着阵阵爽朗笑声渐行渐远。
我轻轻揉着脸颊,看着他的背影暖暖一笑,暗暗叹道,你说李琰是红尘间一痴傻人,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贞观三年十一月,突厥将军雅尔金和阿史那杜尔率军进扰河西,肃州守将张士贵、甘州守将张宝相统兵互为掎角之势,坚壁清野,利用高墙深壑抵御突厥铁骑的进攻,最终使突厥人无功而返。
消息传至京师,一时激起朝野愤慨,请战声不断。同月,代州都督张公谨愤而上书皇上,请求讨^伐突厥,并列举了六条出兵突厥的理由。
一、颉利可汗残暴不仁,心胸狭隘,听信奸佞小人,而杀忠臣良将。
二、颉利可汗离心离德,致使薛延陀等突厥部落陆续反叛。
三、颉利可汗与突利、拓设、欲谷设等突厥首领素来不和,明争暗斗不断,突厥内部早已一盘散沙,并详陈了“溃于内者,必决于外”的道理。
四、漠北突厥驻地连年遭遇“大白灾”,今年的霜冻时间又比往年早,致使牲畜减产,突厥军队粮草供应必然短缺。
五、颉利可汗疏远同族各部落,而昵近外族胡人,但外族心存犹豫,容易反叛,若唐军压境,必定倒戈相向使突厥内乱。
六、汉人定居突厥者人数众多,而颉利可汗向来轻视之,若唐军远来,当地汉人必定支持响应。
皇上细作斟酌之下,也认为大唐经过多年韬光养晦、励精图治,出兵突厥时机已到,于是皇上以突厥进犯河西,又以颉利既和大唐有盟约却又屡次背弃为由,命兵部尚书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并州都督李绩为通汉道行军总管;礼部尚书、任城王李道宗为大同道行军总管;华州刺史柴绍为金河道行军总管;检校幽州都督卫孝杰为恒安道行军总管;灵州大都督、驸马薛万彻为畅武道行军总管,合众十余万,皆受李靖节度,兵分六路进击突厥。
飞骑营作为皇上所倚重的一支奇兵,也在紧锣密鼓地为不久后的出征做着准备。
今日一早,雨晴将她柜中所有的衣物、首饰都归置了出来,满满摊了一床,然后饶有兴致地一件件、一套套对着镜子比划,时不时出声问我的意见。
我侧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自从梦瑶身故之后,难得见雨晴笑得如此灿烂。
挑选了半天,雨晴终于选中了一套湖绿瑞锦纹交领襦裙,一对鎏金翠蝶耳坠。穿衣梳洗,一切妥当,又拉着我到镜前,让我帮她梳个凌云髻。
我立在雨晴身后,手中为她挽髻,一面笑问:“姐姐今日是怎么了?装扮得如此隆重?”
雨晴娇羞一笑未语,只是面靥浅浅泛着红晕,像一朵初绽的蔷薇。
她愈是粉面含春地笑着,就愈发勾动着我的好奇心。心下琢磨着一定和张冲有关,遂不停软硬兼施地磨她耳根子,雨晴经不住我的死缠滥打,红着脸在我耳边低语了几句,我一时愣愣地看着她,感觉呼吸慢慢地在急促,心跳慢慢地在加快,似要跳出胸腔,脸上也烧烫起来。
怔愣了好一会,还是觉得羞臊,我手中不停搓揉着衣襟,咬着嘴唇,喃喃道:“姐姐为何会有如此想法?无媒苟合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