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造反,三年不成。
一些看似调侃的话其中总含着某些颠扑不破的至理。老赵看着李纲那留着美须在上下翻飞的嘴唇,心里感到非常地不是滋味。
李纲面对覆顶之灾的时候他可以挺身而出,就算事不可成,自然也能够从容就义。但是要他用非常规的手段去获得救国救命的主动权,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朱熹虽然还没有出现,可是大宋处处都有理学的樊笼,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规矩早就压在每一个宋人的心上,天地君亲师在他们的心中膜拜的牌位上各司其职,没有丝毫差错,文化越高的人越遵守这样的规矩,也越会利用这样的规矩。
李纲能够越赵构来樊楼,说出这番话,于他来讲,已经相当僭越了。对于争取抗金主动权这件事情上,这已经是他能够做的极限了。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LUAN用。老赵是不会去做这种事的,事实上,傻子才会去做。
“我也知道此事于康王而言甚为不易,但是万望康王能够看在深受金狗荼毒的北地百姓,还有牺牲在开封城外的无数儿郎,以及这开封城的百万百姓跟樊楼的一席繁华面上,去跟官家说上一句话。”李纲说完朝着老赵作揖,弯腰九十度,久久不愿意起身。
赵构看着李纲,没有起身去扶他,也没有出言劝他勉励,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我说话,难道还比李邦彦有用?”
李纲依旧保持这作揖的姿势,嘴上说道:“如今,白时中、梁师成、王黼都倒台了,和谈派势力大减,且各地勤王军队尚在开封附近,金兵又刚被打退,我军士气正旺,康王入宫跟官家说明厉害的话,官家权衡之下定然不会在听李邦彦唆摆了!”
白时中是太宰兼门下侍郎,梁师成官至太尉、开府仪同三司隐相、王黼官至三公元宰,都是权倾天下的人物,不过在这两年确实相继倒台,因为他们主张跟金国议和,导致民怨沸腾,百官弹劾,而且这几位多是徽宗旧臣,赵桓登基也不希望有老家伙跟他指手画脚,正好趁机除掉,要说这几人倒台的原因,老赵觉得还是因为赵桓想掌权居多,跟这些人主张和金人议和没有太大关系。
毕竟答应让出三镇的人还是赵桓自己。
这样看来,李纲这个老实人是靠不住了。
要救国和自救还得看自己。打定主意之后老赵站起身,扶起了李纲,诚恳地说道:“李尚书。我一个闲王,及冠还没几年,纵使在金狗营地中豁出了性命,摆出了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得到了一些名声,可是在皇兄和李邦彦眼里,无非就是因为我年纪少小,不懂事,方才敢如此,无非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罢了。他们眼中的军国之事,恐怕不是我说金国不足为虑就能左右的。”
李纲闻言茫然抬起头:“可是..........”
“李尚书既然掌管兵部,近些日子又在掌管军事的枢密院做事,难道真不知道我皇兄心中所想吗?他那表面示弱,徐徐图之的想法就连我这个不问朝事的闲王都知晓,李尚书不知?”
李纲颓然说道:“康王看的通透,只是李某不服,还想一试。这才都敢约康王来见。既然康王说得如此清楚,李某也没必要厚颜请康王再去官家那里做一次无用功了,若是惹怒了官家,导致皇室兄弟不和,李某万死难辞其咎。”
老赵听了心中也是一笑,这后面两句李纲明显就是在说气话了。他跟赵桓虽然是兄弟,但是并非一母所出,赵桓的妈是皇后,赵构的妈只是一个妃子,一个嫡出一个庶出,哪存在什么感情,见面也就是行个礼罢了,年少时见面或许还两小无猜,长大之后一个是太子,一个是闲王,自然不会熟了,什么导致兄弟不和,那是屁话。
李纲虽然因为愤懑而出言不逊,但是赵构还是能理解的。嘴上只是笑嘻嘻地安慰他两句,再喝了几口酒,便各自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