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幼仪就替周纤念了一声佛。
燕归来想到了那个高调的同伴罗丽华。
弄了个玻璃出来,听说现在又要为宁王弄水泥,把宁王妃都逼的没了颜色,却又偏偏跟定国公的次子齐宣定了亲。
京城里人心惶惶的,她却又高调的要弄个赏荷宴。
必定又要生什么幺蛾子。
燕归来叮嘱苏幼仪:“我听说罗丽华这次要在香山别院办赏荷宴,到时候各家名门贵女都要去,她肯定要邀永宁侯府的姑娘去的,到时候你就别去了,要是想看荷花,二哥带你去什刹海看去,那里的更好看。”
苏幼仪乖巧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肯定不去。”
燕归来又揉了揉苏幼仪发顶,送了苏幼仪回了屋子,自己才回去歇着。
进了屋子,云夫人已经等着了,见他进来,只留下了丫头兰心,其余的都放了出去,屋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只有嘻嘻索索的脱衣裳的声音。
云夫人亲自替他脱,一层又一层,炎热的夏日里穿了这样多的衣裳,身上的汗出了干,干了出,雪白的纱布一层层的打开,露出光洁细腻的肌肤和小巧的有些平板的胸脯,在灯火下看上去,触目惊心。
云夫人颤抖着手替他加了一件宽松的小衣,忍不住抬头去看他:“我们走吧,远走高飞,什么都不要管了,娘只要,只要你平安就行。”
燕归来微笑着握住了云夫人的手:“我今天回来,坐在那里,跟阿幼说了一会话,我看着她那样漂亮,那样聪慧懂事,她跟我说将来她要学医,将来她要救更多的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眼里都是光,那会我就想,受多少苦,多少泪都值得的。”
云夫人忍不住哭起来:“都怪我,要是当初我照看好你,你就不会去千重宫,不会受那么多罪,你身上背了那么多东西,好好的女孩儿家,二十多年都装作男孩子,别人家的姑娘都要成亲生子,只有你,只有你…..”
燕归来脸上,自始至终都是淡然的温和的笑,历经千帆的宁静和悠扬:“我不能成亲,阿幼却可以,我不能生子,阿幼却可以,就算她替我了。”
云夫人又是心酸又是欣慰,从前苏幼仪没有来的时候,她的孩子总是坚持和忍耐,现在苏幼仪来了,她的心里就有了光明和希望,似乎这一份苦难和忍耐也有了尽头和释放。
还好有苏幼仪。
苦也成了甜。
云夫人怕惊动了别人惹着不必要的麻烦,由着兰心替她净脸,看着燕归来沐浴了,这才放心的出了门。
外头月光璀璨。
即使前路艰辛而遥遥无期,至少心头还有柔软和温暖,这才算是最大的慰藉吧。
苏幼仪在自己家里睡的格外的好,早上还是廖清雅进来把她叫了起来,又给她梳了头,穿戴好,一起吃了饭菜往永宁侯府去。
苏幼仪想着老太太一定会替她高兴的。
谁知道廖清雅的话才说了一半:“上一次见过,秦家那孩子确实不错,俞大奶奶又…..”老太太就皱起了眉头打断道:“外头的人好什么?哪里有自家的孩子知根知底的?难道能比我们的皓轩好?”
苏幼仪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王夫人。
谁知道从前极力反对她跟叶皓轩的事情的王夫人,竟然笑的慈眉善目,看着苏幼仪道:“我也喜欢仪儿。”
苏幼仪惊的差点站起来。
她以为她跟秦子明的事情说了,王夫人一定会极力促成,到时候老太太瞧着王夫人的态度,肯定不会勉强她跟叶皓轩,所以这个事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谁知道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王夫人竟然是同意的?!
原本以为水到渠成的事情,竟然胶着了起来。
老太太一看气氛变了,忙又缓和了语气,向着廖清雅道:“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一心为了仪儿筹谋,但是她毕竟年纪小,有些事情也不用太着急,她好,大家都求着,我们反而该端一端,更仔细的斟酌斟酌。”
只要没有说一定要把苏幼仪许配给叶皓轩就好。
廖清雅也跟着笑起来:“老太太说的是,我也想多留她两年,叫在多陪陪我,也多陪陪老太太。”
只能先把这个事情略了过去,说了些闲话,又给众人都送了些东西,老太太留着廖清雅吃午饭,廖清雅心里不定,又怕老太太拉着她苏幼仪跟叶皓轩的事情,那她可是千万不肯的,便推脱道:“铺子里还有事情,改日一定来叨扰老太太。”
苏幼仪送了廖清雅出来,廖清雅乘着外头无人,叮嘱苏幼仪道:“你也不用怕,我就是拼了命,也不会叫你嫁到这个地方来,他们若是有人跟你说这个事情,你只装害羞,一概不答应,剩下的事情,都是嫂子的。”
苏幼仪见廖清雅一改往日的柔和,一下子变得强势起来,到先笑了:“哪里有那么吓人?嫂子别担心,我都省的,我的事情他们都做不了主。”
廖清雅想着苏幼仪惯常有主意,这才放心了一些,又叮嘱了几句话,这才走了。
苏幼仪折身去了刘月娥那里,耳房里都是回事的婆子媳妇,她站在外头都能听见里头的说话声,苏幼仪微微抿嘴,又见身边匆忙跑进去一个媳妇子,听得那些人嘀咕道:“看看,可不就出了错,早说了那园子里不能搭梯子,非要搭,人可不就掉了下来了…..”
苏幼仪慢慢进去,沿着抄手游廊往里走,才走了两步,忽的见刘月娥掀起帘子走了出来,一脚就把那个媳妇子踹翻在了地上。
苏幼仪也站住了脚。
外头的婆子们哪里见过这么凶悍的主子奶奶,一时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刘月娥柳眉倒竖,指着那媳妇的鼻子骂道:“我昨日怎么跟你说的?一会那人要是有个好歹,叫你跟着一起赔命!”
他们往常都见惯了耍心眼耍嘴皮子的人,何曾见过这么直接的,一言不合,一脚就把人踹翻在地,往后还有什么体面?
意外的震慑住了这些人,谁也不敢说话。
刘月娥正说着,抬头瞧见苏幼仪进来,脸一转,立刻笑了起来,迎上来道:“妹妹是稀客,快请里边坐。”
苏幼仪跟着刘月娥进去,到了里间见云哥儿拿着毛笔竟然在写字,刘月娥亲自给苏幼仪倒茶道:“听说鑫哥儿的师父是钟山先生?可真是叫人羡慕,我们这个呀,现在还是拿笔乱画的。”
苏幼仪笑着接过茶盏道:“云哥儿聪慧,将来只怕还有大造化。”
刘月娥笑的眉眼都熠熠生辉。
苏幼仪只是想提醒一下刘月娥:“这家里水深,嫂子管着家,又带个孩子,终归要小心一些,别叫小人钻了空子。”
毕竟有前一世的事情。
刘月娥感念苏幼仪的好意,点头道:“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会小心的,你自己的事,你也该有个章程,我管了家才知道,这个家早就千疮百孔,都是窟窿了,哪里还有面上的光鲜,太太念着你,无非是念着你们家的钱,为的是大姑娘和三爷将来的大事,未必是真心,你可别把东西的都填了进去,最后反自己吃亏。”
苏幼仪心里明白刘月娥也是真心实意的提醒她,笑着点头应是。
闲话几句起了身,出去的时候那些个回话的婆子竟然还在耳房那里乖乖等着。
苏幼仪忽然有点想笑,看来有时候暴力比言语的作用更直观,往后有了刘月娥管家,侯府就算是不好了,也不会走上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