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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不周山之玉,不躲天责

若不是丹阳报信及时,按照璞之那倔脾气上来不管不顾地和玄元子顶撞的样子,挨的必定不止是三掌而已。

他向来心思缜密,思虑深远,走一步时,便想好了十步后的事情。不然三年前也不能及时接璞之回瀛洲、更不能今日掐准时机带着庄子圣人前来解围。此时他心中一边忧虑璞之伤势,一边已经开始思虑之后的事。

璞之的性子,他是再清楚不过了。她虽然看着洒脱,其实心里头存着点痴气。她本身乃是不周山山巅上由天地灵气蕴化出来的一块璞玉。不周山,乃是天柱,撑起天地。因此她这不周山出生的本体中,天生地就有点悲悯天地众生的志气。不然也不会投了女娲大神的缘分。

自己听她平时话语间,已经是打定了主意铁了心,势必要回人间清乱了。他虽然也不舍得,但知道这是璞之真心想做之事,更是她的天命机缘。

璞之耍了个小手段,使得天命盘的指示通过西王母在蓬莱仙会上被告诉诸仙。她要受命下凡之事,已经是成了一半。如果她自己不愿意去,有玄元子顶着,多半也能找出个代替的法子。可她又偏偏愿意得很。

玄元子今天打了她这三掌,实际上便是答应让她入世了。不然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教训她。既如此,自己也需得早做打算。

平江知道如今自己不似以前那般沉得住气了,更何况璞之此次入世乃是要去清两道之乱,又不似曾经那般,只是好好地养在王家当个小女儿。

如今要让自己放她独自在凡间用她那点半吊子的本事去清乱,那是绝无可能之事。除非天命,蓬莱向来不大允许岛上仙人随意插手干预别道之事,以免损伤诸道公平。但平江是何等人物,心中思绪转动,已经下定了主意。只是此事隐秘至极,要瞒天过海,他自然面上仍是若无其事、平静无波,一派温和仙君的模样。

好容易过了十来天,璞之身上的伤才渐渐好了,可以慢慢地下地走动。素问辛苦得瘦了一圈。璞之向来喜欢素问,心疼得要命,整日素问长素问短地撒娇耍赖。

平江虽然怕璞之伤神,每日只来一会,却真是温声细语到了极致,还破天荒地去与人社交,向那位著名的别人家的孩子昂耀仙子讨了几颗初化形的星子来,放在璞之房中,替她烦时解闷。

丹阳见了平江这个样子,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他这日便实在受不了,来璞之房里,替玄元子传话说,“喂,我来传话。你这傻子既然伤好得差不多了,赶紧去上神跟前分说明白罢。他这几日看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璞之正等着人来催呢,正好有这急性子的丹阳给她助攻。她便立刻起身向玄元子院中而去。

丹阳别别扭扭地,又忍不住在她身后喊了一句,“庄子师父与平江都在呢,你走快些,赶紧趁现在去。”

丹阳还是够意思!璞之心领神会,脚下加速。

庄子圣人与平江一见她进来,便微微互递了个眼色,各自要替璞之说话。他们却不知道,玄元子十几日撑着不去看徒弟,早就攒了一肚子老父亲的憋屈。此时一见璞之清瘦了些,心里已经软了一半。其实真正瘦的是素问,璞之被她精心照料着,只不过下巴略尖了一点而已。

璞之一进门就要跪下。平江就说:“上神,璞之伤还养得有些不大好。”庄子圣人就说:“璞之怎地瘦成这样!”

玄元子一愣,便尴尬地一清嗓子,道,“跪我便是孝顺我了么?阳奉阴违,起来!”

璞之心中欢呼一声,知道已经将师父拿下。玄元子看在眼里,就哼了一声,说,“且把你脸上那得意之色收一收。还不知道你要将事情搅得怎样呢。此次天机盘点了你去平定两道之乱,乃是大事。你这三年中又只学了些皮毛道法,灵力平平。一旦入世,乃是以命搏之,你可知道?”

璞之此时倒是真心实意地上前跪下来,看着玄元子,先是深深一拜,再起身正色道,“徒儿知道。师父心痛徒儿,我也知道。只是璞之在不周山上生,是女娲大神赐体,又是师父辛苦衍算机缘带大。璞之此身,乃天地机缘所赐,欠天地良多。如今两道既需我平乱,我虽无能,也必不躲避天定之责。”

此言一出,平江心中心潮涌动,知道大局已定,既喜且忧。庄子圣人却已抚掌大赞一声,“好孩子!”又转身向玄元子笑道,“玄元,恭喜!”

玄元听了庄子圣人此言,点头不语,也不再强装出一副严厉之色。他看向璞之,眼中欣慰之色大盛。庄子说得不错,他玄元子有徒如此,确实是一大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