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之要把他支开,自己才好行事。就说,“务久,你去替我看看宅子。若遇见我嫂子们,你客气些,并告诉她们添些必要的就行,切莫想着帮我把家里堆满。我现下想自己出去逛逛,置办些女孩子的东西。”
刘怅听见她把“女孩子的东西”几个字说得那么重,果然有些不自在,一点头,就自己往浣纱巷而去,替璞之看宅。
璞之就径直往郡中熙熙攘攘之处而去。人流越密集之处,越有些小妖小怪隐匿其中。这些小妖怪们大多无害,图个营生而已。他们的消息,只怕比自己这个刚领了任务的新手要灵通得多。强龙不压地头蛇嘛。
璞之凝神定气,细细地一路查看过去。她在蓬莱时修道不上心,水平一般,红尘中又气息繁杂,因此不全神贯注地凝神的话,不大看得出端倪来。
钱塘郡不愧是如今人间第一等的繁华之地,郡中商铺楼宇密集,各色齐集,无所不有,人流熙攘往来不息。
璞之这个半吊子,凝神半晌,只看到几个蛇妖、鼠妖、黄鼠狼精、鸟妖等等,一个个都谨小慎微。感受到她神识扫过去,有好几个小妖都吓得不敢抬头,只差把“一等良民”四个字刻在脑门上。
璞之心道,行,瞧你们这样子,不反过来找我帮忙就算不错了,我靠不上你们。
正好她快要行至西湖边了,风光秀美无比,无数酒家、餐铺中又传来宴饮之声,香气四溢。璞之便进了湖畔居,径直上了二楼雅间。
湖畔居乃是她一向最看得上的酒家,店内的大厨是钱塘当地一户百年的世家中做老了出来的,好不容易才被这酒家老板请来。店里因此做得一手清雅好菜。不但口味高雅不俗,食材也都极讲究。
他家有一道脍白玉丸,是用现点现杀、剁得极细的鲜白鱼蓉,河虾肉,和当日采的西湖嫩莲藕泥捏成,再用微滚的老鸡汤做底汆烫,浓香鲜嫩,且一丝油花都没有。再配一道鸡油凉拌嫩笋干,真乃人间绝味。
这两道菜,璞之在蓬莱时总是想念。平江这样如玉一样的仙君,听她念得多了,硬着头皮用仙术给她折腾过,但总觉得比这酒家中吃到的差了一点意思。
白鱼,河虾,鲜藕,春笋,如今都是应季的食物。因此璞之今日就点上了,另外点了一小壶梨花白,一人边吃,边看着不远处西湖发呆。
西湖水波光粼粼,水面下是无数水族。璞之正在打算要不要找西湖龙王问上一问。他老人家虽然不大管事,毕竟是老江湖了,也许总能指点自己一二。
蓬莱说不会轻易插手帮她,却不知道找长居人间的本地仙友帮忙行也不行?
正胡思乱想着,酒家里一位脸生的小伙计端了那壶温好的梨花白上来,又殷勤地向她问好。璞之心中有事,只随便应答了一声。
那小伙计又殷勤问道,“王家小姐今日难得,要不要新鲜的桃花糕也来一份?”
桃花糕清香宜人,也是正当季,当然是再好也不过的了。璞之正要答应,突觉不对,一把抓住那小伙计,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王家小姐?你又是谁?”
璞之昨日刚回家,进了酒家也没报自己的名号,这小伙计却张口就叫她王家小姐。消息就算是长了腿,它跑得也没有这么快呀。
璞之心知这小伙计有异,所以一把抓住,准备凝聚神识将他一看。哪知道这小伙计十分体贴,还不等她探看,就低声说,“小仙人莫急,我乃是青丘来的一只灌灌,见到小仙人在此着急,特地来帮忙。”
璞之仔细一看他,半妖半仙的,本体乃是一只形似斑鸠的花纹小鸟,可不就是青丘特有的奇鸟灌灌!
灌灌这一族,天生聪颖,能知世事。它的羽毛如果给人佩戴在身上,能使人头脑清楚,不被迷惑。
要说探听消息,再没有比灌灌更好的了。璞之心中欢喜,忙道,“快坐快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