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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灌灌指路 (下)

现之哈哈一笑,道,这般献殷勤,更显得是有事求我了!兄妹二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们二人从小亲密无间,虽然三年未见,却毫不生疏。璞之便坐下,边与现之吃桃花糕,边问说,“现之,城西谢家有一位名叫谢鹤池的郎君,说是这一辈中排行第三,你可认识?”

现之听这名字耳熟得很,不过略一思索,便说,“不但认识,还与我们沾着点远亲呢。这谢三郎君是三嫂的族弟,他曾祖父是原谢氏嫡枝的幼子,后来做了官,另开了一府,成了如今的城西谢家这一枝。这位谢老,与你我二人的曾祖父,原是姑表兄弟。如今这谢三郎君,比我略大两岁,我恍惚记得与五哥颇有些来往。”

璞之心道好家伙,这比我蓬莱全境的师承渊源都难记。亏得有现之这样的靠谱人儿在背后给她撑着。

她便又问说,“我刚回来,诸多事情都不大知道。你可听说这几年来这谢三郎君有什么异样之处么?”

现之就笑了。原来这位谢鹤池,与曾经的璞之一样,从小就有些疾患在身,出门不多。他曾经是极温文有礼的性子,所以与现之和璞之的五哥交好。这两年,却仿佛不大露面了。也未曾娶亲。

现之突然想到一事,又不知当不当直说,一时脸上有点思索之色。

璞之就说,“怎么,还似有辛秘的样子?”

现之就说,“也不是什么大事。谢家一向三郎深居简出,也未曾婚配,传说他有些龙阳之好。只是我与他不大来往,不知真假。不过,这事就算是真的,那也是他自家的事情。五哥既然与他要好,就说明此人不错。”

璞之点头说,那是自然。她五哥是最风雅随性的人物,从来不与人勉强周旋的。现之与璞之从小就笑五哥,说他等闲看不上俗人,看上的一律不俗。士族中有龙阳之好者,不算多罕见,王家这样平和大方的家风,更加不以为怪。

璞之心里有了底,便不再问,只与现之天南地北地聊了一会。现之不让她走,璞之却说,“务久还在我浣纱巷的宅子里呢。我撂了他大半天,有些不大过意得去。”

现之一听是刘怅,脸上就露出一丝神秘微笑,道,“啊,既然是刘郎君在等,那赶紧去罢,去罢!”

璞之莫名其妙,心道,怎地这次回来,家里人都好像很喜欢务久似的?真是奇事。他那天煞孤星的名头,只怕是要丢?

刘怅在浣纱巷的小宅里却是实打实地遭遇了人生挑战。他去替璞之看宅子,没想到中途碰上了璞之的六个嫂子,正约了一起要替心肝宝贝妹妹把这宅子收拾得妥妥帖帖。除了小希氏与他算是熟悉之外,其他五位刘怅都不大见过,都端起了高门贵女的姿态,将他一顿打量。

其中璞之的三嫂,单名一个匀字,出身谢家,一等一的大才女,为人最是清雅高华。她此时更是一言不发、蹙着秀眉把刘怅打量了好几个来回。饶是刘怅一向冷淡,还顶着天煞孤星的名头,也被她打量得有些懵了。

后来行至屋内,璞之三嫂就问说,“此处倒还可做正房。我欲给幼安添置一张千工花梨雕花床,用金镶玉做床板,用东海夜明珠点缀,好让幼安夜间起来也不至于跌撞,刘郎君以为如何?”

刘怅一愣,说,“好是极好,只是她只怕更喜欢简素些的。”

璞之三嫂这才微一点头,眉毛松开了些。又问他说,“幼安虽不张扬,却从小在家中养得最宝贝。她喜爱的简素之物,只怕不好找。”

刘怅又一愣,说,“既是她喜欢,也不在乎好不好找。”

三嫂便又微微地将眉头舒展开了些。其他诸位见到三嫂面色转好,这才也跟着看刘怅顺眼些了。小希氏心里替刘怅松一口气。

璞之回来时,就看到嫂子们和刘怅相对无言,坐在厅中喝茶。宅内各处,有这几尊大神安排下去,哪还会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璞之连问都懒得问,只管上前去好好地谢了嫂子们。

轮到她三嫂谢匀时,璞之就悄悄地说,“匀姐姐,明日你帮我起个帖子,我要去拜访你族弟谢三郎君。听说他不大见人,我怕求了别人不顶事。”

她与几个嫂子们感情深厚,都只叫姐姐,不叫嫂子。

谢匀虽然性子冷冷的,却很疼她。听她这么一说,也不问原因,只微笑地说,“你若求求我,这事倒也不难。”

璞之便抱住了她,悄悄对她说,“怎地找匀姐姐帮忙也要求么,你最疼我!”

谢匀瞥她一眼,又瞥一眼刘怅,道,“只怕你是对谁都这么说。”

一边说,一边把身上一枚玉佩取下来给璞之系上,说,“有这玉佩,便不需要什么帖子了。”

璞之笑着谢了。

小希氏知道刘怅等了璞之大半天,就抿着嘴把妯娌们都带出去了,一边嘱咐璞之按时回大宅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