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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谢鹤池(四)

原来刘怅今早来璞之府里逮她时,她早已去谢府了。往常这个时候,她还在慢吞吞地用早膳,可见是特意躲他。

燕语本来在府中张罗着,见了他,也心虚得言辞闪烁,一时说不知璞之何时回来,一时又找借口说自己要去照应府中新来的管事,一溜烟也没影子了。

刘怅心中哪里还会不明白,一整天都压着气。他性子高傲,连再上门等璞之都懒得,晚膳后直接翻了璞之院子的墙,要来抓她问个明白。

哪知道他刚一趁着夜色静悄悄跃上墙来,就远远看见璞之跪坐在谢鹤池身边,手上仿佛在施针的样子。谢鹤池又闭目盘腿,一副凝神静气的模样。院子外面,还有个眼生的青年郎君守着,想来应该是璞之府中那位新来的萧管事了。

刘怅一看,便知道璞之又在捣鼓些怪事。他生怕惊扰璞之,便一边盘着双手静静地坐在墙头不动,一边替她守着。

这一守,果然就守到了心怀不轨的郑郎君。

郑郎君被刘怅伤了,本来捂着手臂,靠在墙边喘息,眼珠转动不停,寻思脱身之法。但他看见刘怅在上,又听见院外萧弗正推开院门赶过来,知道逃跑无望,便玉面扭曲,恶意涌上心来,盯着璞之一咬牙,就想冲过去将她挟持。

璞之余光看见他目露凶光,心知不妙。但她手上还在稳着谢鹤池头顶的一根月华金针,丝毫不敢动,只能低声叫道,“务久!”

刘怅本就死盯着郑郎君,哪还用璞之提醒,早就冷笑一声,纵身从墙头跃下。他仗着自己身高腿长,两步就上去一手拽住了郑郎君,一手往他胸口狠狠一掌打出。郑郎君还未来得及还手,就又被他抓拽起来,反手往地上狠狠一砸。

郑郎君虽然手上略有些有点功夫,和刘怅却是天上地下。且刘怅高了他大半个头还有余。此时他胸口中了刘怅一掌,又被他砸摔到地上,头颈着地,眼冒金星,躺在地上半晌无法动弹。

刘怅这人,带惯了部曲,在摸爬滚打中学足了实战本领,走的是一击既中、再击毙命的路线,向来不给对手留后路的。郑郎君虽已是半瘫在地上了,刘怅却记恨他方才对璞之心怀不轨,伸脚将郑郎君手臂踩住,沉着脸,脚上用了狠劲。

郑郎君哭嚎出声,前臂骨头被踩得格格作声,显然是碎了。此时他这副涕泪横流的模样、哀声求饶的模样,与之前的玉面郎君,简直是判若两人了。

璞之见郑郎君被刘怅制住,放下心来,稳着手将谢鹤池头顶百会穴上最后一根月华金针轻轻扎入。

大功告成。过了约半柱香的时间,谢鹤池回了神,手指微微一动。他闭着眼,又再深深调息了几瞬,嘴边缓缓露出一丝微笑。

璞之见谢鹤池笑了,知道自己的金针之术至少是没把他坑死,悬着的心放下了半颗。

她先伸出手将金针取下,又等了几瞬,这才轻轻按住了谢鹤池肩膀,低声唤道,“谢三哥?谢三哥?”

谢鹤池听到璞之唤他,倏然睁眼。只见他双目碧绿犹如深潭之水,虽然容颜未变,却蓦然间变得神色坚毅,眉宇间更是一片清明,再无病弱之态。

他伸手轻轻一拍璞之按在他肩上的手,朗声道,“小仙人,我此番欠你一命,永不敢忘!”

是九尾狐!

璞之大喜过望,与谢鹤池相视而笑。谢鹤池站起身来,又伸手将璞之扶起,向她深深一拜。璞之含着微笑,也不避让,只坦然受了。

九尾狐这一族,出了名的有恩必报,最不爱欠人情。她此时若不受谢鹤池这一礼,他只怕会懊恼自己数百年。

谢鹤池直起身来,这才正色对璞之说,“小仙人,我乃青丘境内不知山上狐族第三子。我族无姓,我在青丘时,名唤贺迟。二十年前,城西谢氏第三子胎死腹中。我正准备在钱塘郡中化形历练,因此元神就附入了谢三的躯体中。”

原来如此!不知山,是青丘境内的圣地。不知山上的狐族,则是青丘狐中血脉最高贵者。这一族以圣地为父母,因此全族都无姓。妲己那小狐狸当年出了名后,就吹牛,硬说自己是不知山出身。蓬莱仙众都处事温和,才不戳穿她。

可见眼前这位贺迟九尾狐的血脉出身,确实是得到天地偏爱,生来就离仙道只有半步之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