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才刘怅现身、制住郑郎君开始,璞之就一直躲着他的目光。
现在贺迟飞上了九天去了,院子里那半死不活的郑郎君自然不算人。两人约等于独处,璞之实在是无处可躲了。
她心虚,垂着眼,低声对刘怅说,“务久,我今日实在是因为有急事,才赶着去了谢府,并不是故意躲你。”
刘怅看出她在糊弄自己,沉着脸,慢吞吞冲着璞之走过来。他个高腿长,此时故意这么慢悠悠地走,反而格外地有种压迫之气,让璞之的小脑袋越垂越低。
好在萧弗一直远远地站在院门边,此时看见璞之那副想逃命的样子,就也走了过来,含笑冲刘怅一拱手,说,“今夜多谢刘郎君照应小姐,府中上下都承刘郎君的情意。”
刘怅停下步子,微一点头,不说话。
看样子是还生自己的气呢。璞之情急之下,灵光一闪,走到刘怅身边,说,“务久,这可恨的郑郎君心思如此歹毒,又在我们手上吃了亏,一定会记恨我们。你说,要如何处置他才好?”
刘怅见她主动靠上来,又听她话里话外都用了“我们”,心里就有些受用。但他还气着璞之之前躲他瞒他,就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答话。
璞之只好硬着头皮,软下身段,柔声说,“务久,今天若不是你,我肯定要吃大苦头。真是多谢你啦!”
刘怅哼了一声。那是自然,王璞之这人,莽莽撞撞的,只是看着胆大而已。其实她离了自己根本不行。
这下,他终于被璞之这几句话哄得开心了点,瞥了一眼瘫在地上的郑郎君,傲然说,“这种玩意,也配给你苦头吃?”
说完,把地上的匕首捡起来,一边在手上掂了掂,一边阴恻恻地盯着郑郎君的脖子。这小白脸,手段卑鄙,一肚子坏水,必须往他的脖子上来上这么一刀子,永绝后患才好。
郑郎君气若游丝地求饶,满脸是泪。萧弗看一眼璞之。璞之看刘怅的样子,知道他起了杀意,忙说,“我怕他脏了我的院子。”
刘怅把郑郎君像个沙袋似地提了起来,说,“自然不会在此处。让我手下暗子把他拎去外头巷子里再杀。”
璞之叹口气,正想说话,萧弗就在一边说,“那也脏了小姐的耳朵。不如将此人手脚筋都废了,脸上刺上奴印,再扔去外地的田庄里做个苦力。庄子上用的都是跟了家里用了几辈子的老管事们,手段多,保管能将这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萧弗也是个人物。这一招,又狠,又稳妥,又不造杀孽。
刘怅看萧弗一眼,若有所思,说,“去庄子上也便宜他了。就扔去我部曲中当个打杂罢。”
去刘氏的部曲里打杂,那就是要吃大苦头了。刘氏的部曲里头全是狼一样的人物,又身经百战,奉行忠义之道,因此最恨郑郎君这样背信弃义、暗算亲友之人。璞之觉得这办法妙得很,微微点头。
郑郎君刚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现在看见璞之点头,知道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连连道谢。璞之厌恶她,扭过了脸不去看他。
刘怅见璞之这样,就吹了个哨子。一个穿着黑衣的暗子,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从高墙上跃到院中,不言不语,一把拎起郑郎君,又跃墙而出去了。
刘怅盯了璞之一眼,见她面露疲惫之色,就一挑眉毛,说,“明日等着。”
说完,也跃出墙而去。璞之家的府门,在他眼里,就和个摆设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