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柔苦笑着打断了他,“我看见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妪,她告诉我,她便是我们的仇人,是云家灭门之事的操控者。”
她抬起头,复杂的看着云易,“我没有杀她。”
有过挣扎,有过困惑,有过质疑,也撕心裂肺地质问过为什么,可是那个仿若你会在街边遇到的,晒着太阳纳着鞋底,对你微笑着问好的老人,就这么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事无巨细,缓缓地向她说着爷爷和她之间的积怨已久,给她讲述着一个完全陌生的可怕的爷爷。
她大叫着不可能,也坚定地相信自己的爷爷不会如她所说。
但这个老人对当晚情况的描述让她确信,面前这个人,就是她应该憎恨的对象。
她举起了手中的剑,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仿佛在叫嚣着让自己杀了她,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可是,她看见了那个老妪的家人,就站在她的身后,切切地看着自己。
她便愣住了。
她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她会做和这个老婆子一样的事情吗?
她煎熬着,挣扎着。
最终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剑,她做不到。
而在她放弃的那一瞬间,那些人便缓缓消失了,她醒了过来。
可是现在,云初柔在痛恨自己。她为何要放弃那样好的机会,她如何对得起云家的一百多条冤魂。
云易看着颓丧的云初柔,心痛不已,“云儿,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些神仙造出那个幻境,就是为了试探我们。如果他们早就知道谁害了云家,恐怕早就想对策了,而不是不情愿的留我们在这里。”
云初柔苦笑,“我知道。”
“可是云易哥哥,我真的好害怕,如果我们的仇人是这种情况,我担心我会真的下不了手。”
说着,她痛苦的抱着头,“我怕我会心软,我怕我会像今天一样放过她。如果真的这样,我该怎么办?”
云易蹲下身子,与坐在石阶上的云初柔视线齐平,“你放心,云儿。如果真有那一天,不需你动手,一切交给我。你不忍心做的,我来做。你担心的,我帮你解决。”
云初柔望进云易的眼眸,反握着他的手,却也暗暗下定了决心。
她不能什么都让云易冲在最前面,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也要强大起来,保护她的亲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拖他的后腿。
“云易哥哥,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现下可还好?”云初柔想到最初那令人胆颤的恐惧感,担心地问道。
云易望着眼前满是关心地小女孩,想起了幻境中那个眼神冰冷的云初柔。
听完云儿的描述,他才明了这个幻境的目的所在。
原来他最怕的,是眼前这个人对自己的漠不关心,连陌生人都不如,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自己,让他觉得,自己连路边的破石头都不如。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我看到了一头非常凶残的凶兽,还会喷火。幻境中,衣服都被它烧着了,让我好不狼狈。不过幸好最终还是杀死了它。”
他想起自己任由那冰冷的剑刺破自己的身体,那极凉的触觉似乎现在还能感受到。
二人又聊了一些些幻境中的经历,听着院中婆娑树的叮铃声,云初柔逐渐平静下来。二人渐渐无言,一起沉默的望着夜空。星子如昨日一般,已经洒满了天空,这一天对他们来说无比漫长,但也很短暂。上次坐在这里看星空的时候,还带着些许对未来的不确定和对新世界的新奇,仿佛是上一刻才经历过一般。但细细品味,此刻更多是安定和憧憬。
可无论如何,齐肩并坐的二人,在心中却有一个共同的信念,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无论未来何种境况,只要有彼此相伴,都一定可以安心携手共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