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赵青山的语气紧张起来,“似梨园附近那个吗?”
“嗯。”
“你等着。”
话刚说完,李倾北的手机没电了:“得,直接给我干关机了。”
老鼠火速去买来了充电器。
明岱一帮她把充电器插好:“有人要来?”
李倾北说:“嗯,就我离家出走那个发小。”
明岱一吸吸鼻子:“噢,我正好有点事儿回店里一趟,一会儿再过来。”
李倾北点了点头:“给我买个饼来,饿了。”
明岱一会意:“行。”
说罢,他和老鼠离开了病房。
不多久,赵青山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一见面,二人都是一愣。
赵青山的寸头让李倾北大吃一惊:“我去?”
而李倾北裹着纱布的脑袋也让赵青山心急如焚:“怎么回事?”
李倾北故作轻松道:“没事儿,你别急,去,自己搬张椅子坐过来,我慢慢跟你说。”
赵青山照做。
李倾北随口说了一句:“我看虎子最近都挺来劲儿啊,排练什么的……”
赵青山淡淡道:“嗯,挺忙。”
李倾北点点头,想了想说:“有些事儿我一直没跟你们说,不是故意想瞒着,主要是不知道怎么说,又怕你们跟着瞎担心。”
赵青山已经猜到了:“上回你爸的事儿?”
李倾北“嗯”了一声:“先说个小的吧,我爸妈离婚了。”她顿了顿,笑道,“四十三号归我啦,以后你和虎子再来住就不用打地铺了。”
这事儿对赵青山而言虽然并不意外,但听李倾北这么说出来,他还是感到不忍:“什么时候?”
“就我过完生日没几天……”李倾北有些放空,“挺久了。”她回了回神,继续道,“嗯……然后就是我爸那事儿……过程嘛也没什么可说的,我直接说结论吧,我现在在那儿打工呢。”
赵青山不解:“为什么?”
李倾北说:“我爸呗,欠了点钱。”
赵青山心里立马蹦出一万句“凭什么”,但忍住没说出口:“你这伤怎么来的?”
“嗐。”李倾北说,“意外,今天来了俩喝多的,闹闹腾腾就给我误伤了,没多大事儿,就是让砸了一下。”
“裹成这样叫没多大事儿?”赵青山看到那圈纱布就觉得心疼,“那你现在上学呢?”
“就夜里干几个小时,不耽误。”李倾北说,“他们那儿真对我挺好的,有时候我想待得晚点他们都不让呢,再说我以前在家打游戏不也天天熬夜吗?没什么差别。”
赵青山无言以对。
李倾北连忙安慰:“你真的别担心。”
赵青山说:“我跟学校请两天假得了,你这得有人照顾啊。”
“不用。”李倾北笑着拒绝道,“有人照顾我的,你放心吧就。”
“谁啊?”赵青山愣了愣,“你也谈恋爱了?”
“没有,就是新认识的一个朋友。”李倾北也愣了愣,“嗯?什么叫也啊?”
赵青山垂眸:“你没看群吗?”
“你的夺命连环call直接给我打没电了。”李倾北这才重新开机、点开了三人群,随即惊道,“我靠?这小子……”再抬头看看赵青山的表情,李倾北察觉到一点不对劲,她没再说这事儿,转移了话题问道,“你最近怎么样啊?和你妈?”
“还行。”赵青山说,“不过她最近和我班主任联系得挺勤快,估计有点儿耐不住了。”
李倾北关心道:“你真就不回去了吗?”
“嗯。”赵青山点点头说,“我想找个工作。”
“没钱了?”李倾北眨眨眼,“你还得上学呢,干兼职会很辛苦啊。”
赵青山反问:“你不也在打工吗?”
“这是一码事儿吗?”李倾北说,“我又没有学习压力。”
赵青山叹了口气:“钱还有一点儿,但总有花完的时候,我……我还是想自己住。”他神情倔强,“二中边上有家书吧在招服务员,我打算去那儿试试。”
李倾北看看他,点了点头:“嗯,就是别太累了。”
二人说着话,明岱一拎着两份蛋饼走进来。
赵青山闻声回头,这两人的第一次对视、目光都不算太友善。
明岱一绕过他,将蛋饼交给李倾北。
李倾北心里一暖,介绍道:“这就是我那发小——赵青山。”她分出一份递给赵青山,一边笑眯眯地说,“这是小明。”
赵青山第一反应是应用题男主角,他看看明岱一,颔首道:“谢谢。”
明岱一也搬了张椅子,坐到了病床的另一边:“不客气。”
李倾北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说:“这是东巷子口的摊儿,咱以前不常去那一块儿都没发现,你快尝尝,可好吃了!”
蛋饼的香气溢满整个病房,明岱一来了之后,赵青山就在偷偷地打量着他,直到把蛋饼吃完,他起身将垃圾收拾干净:“你这事儿虎子知道吗?”
“没跟他说呢……”李倾北在倒水喝。
赵青山坐回来:“他最近已经在琢磨怎么跨年了,到时候看到你的伤肯定也要问半天。”
“跨年我可能没时间啊。”李倾北心说她还得去鼎盛。
在看手机的明岱一突然抬头:“没事儿,鼎盛跨年不开门。”
“啊?”李倾北吃惊,“为什么啊?”
“他们也要放假啊。”明岱一淡淡道。
李倾北喝完整杯水,呼了口气,对赵青山说:“那就跨年见着了再跟他说吧。”
病房的门又忽然被推开,三人望去,是个皱着眉头的护士:“你们这屋怎么回事?进进出出一整晚了,几点了现在?还这么热闹?单人间也由不得你们这么闹啊,陪夜的留一位,其他人赶紧走了,别影响病人休息。”关门前,她又补了一句,“快点啊!”
赵青山看了一眼明岱一,又看看李倾北,心想这“其他人”说的应该是自己了。
李倾北说:“你赶紧回去睡觉,还要上学呢。”
赵青山起身:“嗯,你好好休息。”
明岱一也起身送他出门,随口搭话道:“住得远吗?”
赵青山愣了一下,回道:“还行,别送了……小北就麻烦你照顾了。”
这话听起来颇有娘家人的意味,“不麻烦。”明岱一站定在病房门口,“那你注意安全。”
送走了赵青山,李倾北靠在床头长出了一口气。
明岱一关了病房的灯,回身看她在看手机,抿抿嘴说:“别玩儿了,你也赶紧睡觉。”
李倾北说:“没玩儿,我在跟班主任请假呢。”
明岱一在沙发上将就着躺下。
李倾北看了他一眼:“要不然你还是回家睡吧?反正也不远。”
明岱一说:“这个点儿我也睡不着,你睡你的。”
发完请假消息,李倾北老老实实地躺下:“那俩人后来还闹吗?”
明岱一沉默一瞬,调整了一下躺在沙发上的姿势说:“已经处理好了,没事儿。”
“噢。”李倾北没有多想。
病房的天花板很白,李倾北下意识地和自己家中对比了起来,眨巴眨巴眼,困意便被眨了出来。
明岱一悄悄看了一眼李倾北,随后也望着天花板发呆。
一小时前,他回到鼎盛,四个小伙子都老实巴交地守在门外,店里依旧在营业,场面寻常无异。
罗婷没有嗑瓜子,见到明岱一回来,连忙起身过去询问:“阿北怎么样啊?”
明岱一说:“缝了针,应该没什么事。”
罗婷这才松了口气,但想想还是后怕:“怨我拦得迟了,早知道那娘们儿这么疯,我就该先动手的。”
“人呢?”明岱一问。
“还在库房呢。”罗婷说。
明岱一往库房走去,罗婷愣了一下,叫住他:“小明,义哥给老板打过电话了,老板的意思好像是……别闹事儿。”
明岱一脚步稍顿了顿:“嗯。”
猴哥和他老婆被反锁在库房已经好几个小时了,二人酒醒得差不多,也不吵架了。库房里堆着好些纸箱子和杂物,他俩一人找了根木棍捏着、躲在角落里,警惕地盯着库房门。
明岱一空手进来,猴哥瞪了瞪眼:“你们想干什么!***的,赶紧放老子出去!要不然老子让你这儿再也做不成生意!”
他老婆躲在后面,浑然不是先前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她左顾右盼着,眼里遍布心虚和恐慌。
明岱一不理会他们,兀自走到角落里,从一个箱子里翻出一把菜刀,又锈又钝。猴哥见状连连往后退步:“***!你干什么!你特么想干什么!”
明岱一走过去,将菜刀扔在猴哥老婆跟前,金属与地面碰撞出刺耳的声响,那胖女人攥紧了手中的木棍,一个劲往后瑟缩着。
明岱一说:“你不是要剁了他的**去喂狗吗?剁。”
猴哥见他扔了刀,又说出这样的话,当即又恼又恨,抡起棍子就朝他劈过去:“喂你m的狗!”
明岱一轻松地闪身躲开,顺势将猴哥手里的棍子夺了过来,目光依旧凛冽而无情地盯着蹲在角落里的胖女人,他怒吼道:“剁啊!”
那女人被吼得浑身一哆嗦,嘴一扁,刷刷地开始落泪:“我错了,大哥,我喝多了说胡话……”
猴哥也被吓住了,站在一旁不敢做声。明岱一朝他看过去,吓得他又后退一步,却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猴哥。”明岱一压住火气,“以后别出来玩了。”
猴哥一脸的汗,脸色刷白。
“这刀给您留着,您要是身上有哪儿不想要了就过来,我亲自帮您剁。”明岱一直勾勾地看着他,“哪儿都行。”
猴哥自然听明白了这话,他垮着脸,仍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滚吧。”明岱一摸出一根烟点上,“不送了。”
胖女人闻言,丢了手里的木棍,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拽着两腿发软的猴哥往外走。
库房里还残留着难闻的酒气,明岱一看着灰白的水泥地抽完了一根烟。
得以脱身的猴哥和他老婆一路头也不抬地出了鼎盛,罗婷坐在柜台等了一会儿,见明岱一冷着脸出来,一声不响地也往外走:“你去哪儿啊?”
“医院。”明岱一边走边说,“阿北饿了。”
……
一直以来,明岱一都没觉得李倾北在鼎盛有什么不妥,但此刻余悸让他很不安。
明岱一坐起来,安静的病房里、他能听见李倾北平缓的呼吸声。他看着病床上已经睡着了的李倾北,看了很久很久……
夜啊,让她做个好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