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血腥气弥散开了,王旭瘫倒后,如晦方才缓过神。
上官隼与众位三司官员也都远远地站在后面,目睹了这过于癫狂妖异的一幕。
如晦见场面已经安定下来,瑾王一身服制都被血水和污秽浸染,便十分歉疚得向瑾王行了礼道:“殿下,您随我去大理寺内府更衣吧。”说罢,引着瑾王离去了。
成堇留了下来,向众人拘礼:“各位大人受惊了,今日庭审怕是不能了,下官送各位大人出去吧”。三司大员也算是出入过生死,见过些杀伐场面,不过看到今日这幅景象,也都各个掩住口鼻,面露惊惧之色。
成堇之后又招呼几个差役收拾了下局面,大狱外布置了重重守卫,又遣人唤了仵作杜宁生来查验。
如晦引着瑾王穿过了竹园,进了如晦在大理寺的休憩之所。这方阁院并不很大,格局紧凑,里边翠屏锦帐,香霭浅溢,一看便是闺阁女儿的安歇之地。
“殿下,您先在此宽衣休憩片刻,我去给您备水沐浴”,说罢便往外去了。
行医之人多好洁净,肃商见瑾王这一身污秽,不免也着急得紧。肃商十分小心伺候着瑾王卸下衣袍和靴子,便急忙赶回府中取干净的衣物,快马加鞭,待瑾王沐浴之后不多时也应该能赶到。
如晦吩咐人备好了浴汤,端了热水进去给瑾王净手。
池慕云此刻稍稍缓了口气,反正坐等无事,便随手拿了如晦榻前的一本书翻了起来。如晦进去,只见他穿着一身素白的内服,赤着脚,半倚在榻前,似乎安闲了很多。
“殿下,请净手”,如晦奉过去热水,还往水里放了些能洁净肌肤的樗离花碎末。
如晦此刻别提多过意不去了。今日本是庭审的日子,瑾王前来也算是拨冗助阵,哪里知道事出偏曲,横生这些事端。瑾王好好一个体面人,遇上了这等污糟事···
如晦正暗自惭愧,瑾王洗罢便站在如晦身前说道:“不给本王擦擦吗?”
如晦回过神来,便速速取了妆台架子上搭着的棉帕,呈给了瑾王。
池慕云接过帕子,看着此时的如晦那一脸肉眼可见的歉疚和不安,不由嘴角微扬几分。
待到瑾王去洗浴,如晦才得空在内阁外的案几前坐下静一静。
今日之事,太过荒诞了。大理寺监牢,虽不是什么铜墙铁壁,也是寻常人万般无法踏足的。怎的将王旭抓回来还好好的,这关押的近一月也未曾有恙,到庭审当日居然疯魔了。若说大理寺有内鬼,也确实不太可能,虞如晦执掌大理寺也有几个年头了,内外多番清肃,并不容易生出内鬼。若不是内鬼,那便是外邪了。
如晦正思索着,外边便传来了一阵嘈杂。
上官隼突然造访,不等禀报就直直往内阁走。见如晦端坐着神情严肃地看着他,方才收了些气焰。下人出于惧怕也不敢多拦着,唯诺地站在角落。
“你下去吧”,如晦遣走下人,起身站到案前说道:“上官大人,今日这番状况,庭审定然罢了,你来此处有何事?”
上官隼此人,狡黠狂妄,大理寺有半点波澜便定要找机会搅合一番,捞不着什么好处,就为给如晦添点堵。
“虞大人今天可真叫人开眼了,我圣朝大理寺,司天下法度,一向是最为庄重严苛之地,今日却叫个待审的案犯失了心智。虞大人就是这般经营大理寺的吗!?”
如晦一向最烦的,就是这厮的无耻纠缠,但偏偏又奈何不了他。上官隼极得长公主青眼,被长公主看护长大,又每每委以隐秘之事,才使他有了这般纵横跋扈的气焰。
如晦强忍着心中的不悦,冷冷道:“我大理寺事,自然有纪纲在上,难不成如今竟由你责问了吗?”
上官隼驳道:“王旭乃当朝监察大员,尚未判案便顶多是嫌疑之身,若在大理寺有个闪失,你就脱不了干系。”
上官隼的步步紧逼,着实让人恼恨至极。经过方才那番纷乱局面,又被上官隼胡搅蛮缠了一番,如晦此刻气力将尽,真恨不能拔剑将上官隼驱逐出去。
正当如晦内心焦灼难耐,一个声音从帐后传了出来:“上官大人来了?”
只见瑾王依旧穿着方才那身内服,赤着双足,走到了如晦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