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了。”
蜚雀停了下来,我跟着剑士从它的背上翻下。
有点头晕,不过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剑士牵着蜚雀,走进了地面上的一个法阵中。我连忙跟了上去。
剑士口中吟诵了几句口诀,接着,蓝光从法阵上的线条中溢出,接着,刺眼的蓝光遮住了我的视野。
这个应该是传送阵一类吧,我不敢乱动,生怕一不小心走出圈外,待到蓝光散去,我才小心翼翼地向外踏出一步。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堵沙土夯实的城墙,一条大道从朱红的城门穿过,来往的行人车辆络绎不绝,那些人的坐骑有些是马,而大多数这是和剑士带着的这匹异兽差不多的鹰鹿结合体。
城墙上插着几面绘制着龙形标志的黄色气质,而一面牌匾则高悬与城楼之上,上书三字:鸣沙关。
我抬起头,看到在城的深处,也有着一根高耸入云的巨大铜柱,我竭力向远处眺望,城的一边,是望不到尽头的茫茫沙海,而另一边则有一洼清澈湖水,周围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洲,青翠的绿洲环绕着城市,使得它如同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无边无际的戈壁之中。
这里……难道是剑士生活的地方?
满城的人,并没有那种难以抑制的捕食冲动,反而带给我一种压抑到了极致的恐惧,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我有些不舒服。
因为,人太多了,我………害怕。
我后退几步,将身上的披风裹得更紧了,然后拉了拉兜帽,身体在微微颤抖,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踏入这个黄沙之中的人类城市。
“缩地阵的范围就到这里了,我们必须要从城里穿过去,小洛绫,你先忍一忍吧。”剑士牵着蜚雀从缩地阵中走出,缩地阵黯淡了下去,变为了沙地中随时都会被风磨平的普通痕迹。
——————
我们进城了,鸣沙关,它坐拥着沙漠中少有的大片绿洲,这也就使它成为了前往西方的必经之路,这里是一座以商业为主,富饶繁华的戈壁都市,我们走在宽阔的街道上,道路两旁,随处可见带着货物,大声吆喝着的商人,以及装饰豪华的鎏金马车。
只不过,我完全不想接近这些。
剑士牵着蜚雀走在前面,而我畏畏缩缩地躲在剑士身后,低着头,将斗篷的兜帽拉下来,遮住我的脸,让它将我和外面热闹的世界隔离,兜帽下的金色眼睛不知道该看哪,只好数着自己走过的地砖。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但我知道,无论出于何种原因,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了融入人类社会的能力和勇气。
乐器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像琵琶,而琵琶声中,有用弦乐和管乐的伴奏,古典,又充满了异域风情,时而如高山流水,雄伟而不失细腻,时而如沙山落日,慷慨悲壮,时而如市井闲谈,还带着一股“新疆烤羊肉串”味。
真好听,我掀起兜帽,偷偷往外面看了一眼。
一位老者,他怀里抱着一把二胡,他的身边,一位典型西域少数民族打扮的女子,正忘我地弹奏一把琵琶,而还有两个年轻人,一人手里拿着一根唢呐,另一人正吹着一管萧。
就是这么一个充满违和感的组合,演奏出让人回味无穷的音乐。
我不禁停下脚步。
“小洛绫,怎么了吗?”
结果,这位不识趣的剑士唐突地打断了我随乐起舞的思绪。
“九鬿!你干嘛啊!”
也不顾周围的人,我气呼呼地剁脚。
“小洛绫,啊不,小祖宗啊,我又做错什么了?明明是你让我带你过来的,你自己再看看,一路上你都训我多少次了?”剑士苦笑。
额……好像真是这样诶。
我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只是想听会音乐,只好闹别扭似的别过脸去。
怎么感觉……我的行为越来越像一个小女孩?
………哼,还不是都怪这家伙经常惹人生气?
我恋恋不舍地回头撇了一眼,然后继续跟在剑士的身后。
一路向西,走过了繁华的商业街,又从铜柱的下方通过,在太阳即将落山之际,我们终于走出了鸣沙关,我坐在蜚雀的背上,看到身后渐渐远去的城台楼宇,安心地舒了一口气。
又走了很久,太阳已经消失在大地的边缘,升起了一轮银盘般的月亮。
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与鸣沙关北边的沙丘不同,这里地面上大多都是比较粗糙的黑色碎石,而我们的周围,一座座支离破碎,还没有完全风化的小土丘突兀地耸立在戈壁滩上,风带着沙砾吹过,黄色的土丘上满是岁月的痕迹,它们被风长年累月地侵蚀着,被雕琢成了千奇百怪的姿态,有的整整齐齐排为一列,如同即将远航的舰队,有的孤立沙中,像一直振翅欲飞的鹏鸟。清冷皎洁的月光洒在土丘上,四周显得尤为静谧,而我与一名西域剑士骑着一只异兽穿行期间,着实别有一番风味。
这是典型的雅丹地貌,还行,初中时学的地理还记着一部分,没有完全随着中考的结束而还给老师。
只是……林汐,我希望你也可以看到啊………
就在这片奇景中,一座小木屋孤零零地坐落于一座小湖旁边,周围长了几颗歪歪扭扭的胡杨,几张座椅摆在门外,看上去像是一间小客栈。
“我们到了。”剑士在小木屋前停下来。
门前有块告示牌一样的木板,剑士走过去,从上面揭下一张宣纸。
“几天没回来,看来又有新委托了。”剑士将宣纸揣入怀中,然后打开了小木屋的门。
“进来吧,今后咱们就一起住在这里。你又是什么表情,放心,我这屋小,但有单独的卧室给你住,要洗澡的话,去后面的房间,不过水要省着点用。”
能洗澡?这个消息让我喜出望外,这么多天,身上早就不舒服了。
就此,我离开了那个曾作为我在这个世界的容身之所的小渔村,来到了这间位于大漠之中的小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