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妈妈是在杨静住院的前一天到的。杨静给她留了钥匙,交代好,才去医院给自己办了住院手术。排队交钱的时候,她突然有点心酸,自己给自己办住院手术,委屈突然就涌了上来。
因为之前做了两次检查了,这次不需要再做什么就很快可以手术,对于医生来说,这或许是流水线般手术台上无数操作的重复,但对于杨静来说,她还是有些忐忑的。
杨妈妈并不可靠,给她打了电话来医院做家属签字,但迟迟未到。最后医生催得急,家属那里,是李小西签的字。
等杨静清醒的时候,她已经被推回病房了。杨妈妈并不在。
“别看了,你妈没来。只能一个人陪护,所以我就留下来了。”李小西摸了摸杨静的手,有点凉,“我做核酸检测了,能留下,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外卖能到医院门口。”
“没什么想吃的,就是有点冷。”身上盖着被子呢,应该是心里冷了。
李小西打哈哈地岔过话题,给胡婷婷发了视频,大家聊了起来。
杨静一周后出院的时候,杨妈妈已经带着侄女回去了。家里收拾得还可以,但她始终没去医院看过杨静,杨静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窗台上的花被忽略了几天,已经憔悴了不少。杨妈妈发了视频来:“我回到家了,我给你炖了骨头,放在冰箱里面,你自己拿出来热一下再喝。”
“嗯。谢谢妈。”杨静平静地说。
“你给我的钱,我买了东西回来送邻居,说是你买的,大家都夸你。你住院这事,你也别说出去,年纪轻轻的就要做手术,还是卵巢方面的,以后怎么嫁人?”杨妈妈的话一点也不客气。
杨静实在没精力应对,很快就挂了视频。随后自己呆坐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母亲对自己偏心异常,她从小就知道。
大女儿舍不得打,老三是儿子,更是要疼着宠着。只有犟骨头一样的杨静,从小被打到大。小时候家里穷,送不了两个女儿读书,是姐姐把机会让给了妹妹。从此母亲更觉得杨静愧对家里,所以这些年,没少责怪。
杨静升了初中,生活费都是姐姐打工给的。高中更是找了免费的学校读的,到了大学,依然自己一点点攒生活费。她身上有一股韧劲,就是认准了就一股脑往前,对周遭的种种都能视而不见。那会弟弟读高中,一个月生活费是五六百,她读大学,家里支持的生活费是零。对于这些,她早就习惯至麻木了。
大学毕业了之后,回去当老师那年,她不是不喜欢做老师,但在家里生活,太压抑了,以致那年,她暴瘦至八十斤。人人都说她当老师辛苦了,当班主任怕了,才辞职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实在是没办法跟家里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所以才义无反顾地辞掉了老师的工作,来到了南市生活。
吾心安处即我家,这话对杨静来说,再贴切不过。有妈有弟的那个家,更像是她要逃离的樊笼。母亲就是村里的人,她生活的环境和她的经历,造就了她就是这么眼界浅的人,重男轻女,这她脑里是根深蒂固了的。
杨静能理解,也无力抗争什么,或许,她也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无言的抗争,习惯了默默把自己安排好。但只是,有时候还是会受伤,会充满无力感。所以,远香近臭,一个人生活吧。
日子还是要向前的,她也没多少时间伤春悲秋,工作又进入了下轮竞争。办公室里面的小伙伴只当她休了个年假,却不知道当她听到医生说,检验结果是良性的那种霍然的放松。之前想辞职的念想荡然无存,只想好好工作,攒钱,让自己有更多抵抗风险的能力。
惊喜和意外,不知道那一个先来,所以要好好生活,意外来临之时,不用过于慌张。
因为有医保和商业险,基本能报销所有的费用,所以杨静的这次手术并没有花什么钱。倒是杨妈妈来,虽然杨静没有陪同,但反而花了三四千块。为此,李小西愤愤不平了好久。
“你就是愚孝,愚孝,你懂不懂,你现在还只是小病,你信不信你那天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也不会回头看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