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书合拢,静坐了片刻,披上披风,走了出去。此时已然夜半三更,除了风声,府里一片祥和静谧。
那两个尽忠职守的婆子,在院门外,一边一个靠着门,打着瞌睡,听到脚步声便精神抖擞起来。
“这个时辰,大小姐去何处?”
“穆炎苑。”
穆炎苑这三个字就像是赦免金牌,这代表了宋穆炎在这侯府的地位,也代表了这是她可以任意前往的去处。
倒也是,即便她犯克,也已经把这兄长克成了废人。克过了,再见面也就安全了。
宋穆炎门外值守的是宋水,一张冷冰冰的脸,拱手道:“将军正在酣睡,小姐天亮再来。”
她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推门进去了。睡得正熟的宋穆炎蓦然挺身坐了起来,这是习武之人的警醒。
看到是她,绷紧的身体立马放松,温言道:“妹妹睡不着吗?”
她走过去,在脚踏板上坐下来。怪不得春花总爱坐在她床前的脚踏板上,这实在是个好坐处。
扬起脸来,问道:“哥哥可知道魅国?”
他先是一愣,随后温和解答:“不过是曾经一个以巫术立国的异族罢了,妹妹怎地问起这来?”
“曾经?也就是它如今不在了?”
她习惯了抓重点,也习惯了言简意赅。语文成绩好的人,很少说废话。
“被父亲所灭,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皇上刚刚继位,就有了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
魅国早在二十年多前就被灭了,自然不会是魅国人给萧莫寒下蛊,难道是父亲?
父亲同萧家胜过手足,又怎会对萧莫寒下这最毒的蛊?
她点点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宋穆炎道:“据说那魅国公主倾国倾城,皇上想得到她,登基之后第一个便攻取了魅国。但父亲破城之际,魅国公主便自尽了。”
她又点了点头,都是些陈年旧事,不在她感兴趣的范围。起身,不多停留,走了出去。
回到自个的院子,自个的书房,再次把这本收录本拿起来,翻到刚刚看的那页。
书中记:噬心蛊的解法却最是简单,只有一行字——此蛊由魅国公主鲜血饲养而成,解此蛊,只需与魅国公主同房。
哈!哈!最简单最难最荒唐最不可思议的法子。
魅国公主早已自尽,那萧莫寒此生无救。
还指望拿她去冲喜!
那人是死是活都不关她事,她只是惊异于世上真的有这般神奇的巫蛊之术。而魅国培养此蛊,必然是对最仇恨之人。
是谁恨萧莫寒恨到了这个地步?
她又从书的第一页开始读,这次读得非常仔细,每看一个字都要思索一会,当看到符水止痛这个法子的时候,她拿起纸笔,开始描摹书上的符咒。
三五两遍,便描摹的一模一样了。而后,她照着书上的符咒默念了几遍,将符咒就着烛火烧了,纸灰顺便掉在了书案上的茶盏里,端起这杯茶,就走了出去。
院子门口站着的两个老婆子还精神抖擞的在说闲话,这院子门口的看守一日三班,从不松懈,防她私下外出。
她还是只说了三个字:“穆炎苑。”
这个时辰,已然是寅时,天都快亮了,也就是她足足一夜未睡。
两个老婆子面面相觑,看着她穿着褥衣裤,披散着长发,婷婷袅袅的走了出去。
宋穆炎屋子的门外守着的人换成了宋山,这府里原是不必这样严加守护的,想是当兵的习惯,好比站岗。
宋山看到一个白影飘然而至,此时天要亮未亮,纵是身经百战的将士,也蓦地身子发凉,随后整个人腾飞而起,手里的剑对着绿衣刺了过去。
剑对着她的脖子只一寸的时候,他看清了她的脸,此时收剑已然来不及,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他左手一掌,将宋绿衣打飞了过去。
这一掌之力,让绿衣飞了起来,重重跌在了院子里一旁的花丛中,压倒了一片开得正好的金菊。
她被打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躺在宋穆炎床边的软榻上,宋山跪在他们兄妹之间。
当兵的从来不信鬼魂,但他当时真的以为是鬼魂。
宋穆炎看着宋绿衣,那眼里是满满的心疼,这一夜,她已然来了两次了,她多寂寞孤单,她肯定夜不能寐,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看她这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