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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歇斯底里

再过几天就是感恩节了。这个西方国家的节*****里还是比较盛行。毕竟有许多平时说不出的话,可以在这一天里借着节日的气氛“肆无忌惮”。

王书真提前准备了一份小礼物,是送给杨英的。这应该是她第一次给自己的妈妈准备礼物。以往自己也没有多少零用钱,加上初中前都是和哥哥妈妈住在一起,每天见面,矛盾也多。现在几周回家一趟,觉得舒坦了不少。距离产生美,久了不联系,王书真还是有些想念妈妈的。

星期四这一天就是感恩节,王书真上完晚自习赶紧从学校冲出来,因为她想今天把礼物拿给妈妈。原本林亦心也是可以一起回去的,但是临了了班主任给她布置了一个任务:班里准备要重新设计黑板报了。林亦心画画不错,写字也好看,所以老师就让她来排版设计,另外还有两个同学也一起找软文和题字。

学校离家也不是特别远,走得快的话半小时也就到了。但是今天作业还有些没做,所以王书真跑得比较快,20分钟就到了家。

回到家,看到杨英正看着电视在吃宵夜。

看到王书真从外面走进来,杨英很意外,紧接着招呼她一起吃点东西。

王书真看了看客厅桌子上的那盘炸酥肉,有些不想吃。便回绝了。她从书包里掏出了那份给妈妈准备的礼物。只见那是一个外面包裹着一层雪青色包装纸,纸上镶了一枚月下白色的蝴蝶结拉花的礼盒。那时候流行这样的包装款式。不过包装纸和拉花是王书真精心搭配,自己包装的。

杨英小心拆了外壳,打开装礼物的纸盒,拿出来一看,是一个可爱的音乐雪球。雪球里有一个穿着芭蕾舞裙子的女孩正跳着舞。杨英年轻的时候热爱舞蹈,她曾学过国标和民族舞。丈夫还在的时候,她有空了经常在客厅里放着收音机练舞。只不过物是人非,一晃又是十年前了。现在的她不跳舞了,曾经那些高难度的舞蹈动作像是长在她的身体里一般,如今倒像是从没来过这个世界一样。看到音乐球里的那个女孩,她其实是有一些不开心的。以前活得多恣意啊,练舞可以练十个小时不觉得累,而此刻的她有了两个孩子,再也不能单纯的只做自己了。

杨英礼貌得笑了笑,跟王书真说:谢谢你,真真。说完把音乐球放在了玄关处的柜子上。

王书真看到妈妈的冷漠,有些失落。毕竟这份礼物是她花了35块钱买到的,她一周的生活费也才200块呢。从小到大,她从未感受过妈妈如其他家长那样,毫无理由的宠爱自己的孩子。她很少抱自己,以往出门的时候,妈妈总是抱着哥哥在前面走,自己一个人在后面低着头胡思乱想。买菜也一样,她从来都是问哥哥要吃什么,每次哥哥选了要吃的,她就只能点一些素菜了。所以妈妈从来不知道她其实很喜欢吃爸爸以前烧的回锅肉、冬瓜丸子和红烧带鱼。她努力的融入这个家,但是她意识到了很多东西是无法改变的,有些人心亦是捂不热的。她一味的退让和讨好,或许在别人眼里自己只是一只跳梁小丑吧。所以当杨英说这个周末她要去湖北出差两天,让王书真回来给王博纶做饭的时候,王书真彻底怒了。

王书真说:妈妈,我真的是你的孩子吗?为什么你总是把哥哥的喜好铭记在心,而忽略我?为什么在家里你和哥哥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而把沉默留给我?为什么哥哥比我大还需要我来照顾他?为什么我做的所有努力你都可以装作看不见,而哥哥每天给你惹事你还把他捧在手心里?我是你捡来的吗?我也是这个家庭的一员,为什么我更像是寄人篱下,处处的委曲求全,去迎合你们的一切?我已经是一个能够独立思考的中学生了,在学校里我也有很多避免不了的烦恼,你有关心过吗?如果你的眼里和心里都没有我,那你算什么法定监护人?你算什么妈妈?

这许多年里,王书真一直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已经很久没有掉过眼泪了,今天本该开心的她,却哭得稀里哗啦。她从家里跑出来,鞋都没来得及换,脚上穿着那双她最爱的灰色的兔兔拖鞋,跑一会掉一只鞋,差点摔跟头。

这是王书真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杨英说话。这些年来,多少个独自在房间偷偷哭的夜晚,换来了她如今的寡言和丧。不过她从没有恨过王博纶和妈妈,但是的确她们对自己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怕是真的很难原谅了。

杨英站在阳台的窗户看着消失在夜色里的女儿有些发愣。长这么大,女儿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但是她为什么生气?杨英不解。如果是因为要她回来照顾哥哥,给他做饭,那么不应该吧?平时在家里她也一直会做饭做家务的,怎么会是因为这个呢?要不然是因为自己要出差,打乱了她原本制定的周末计划吗?那也不至于是这个态度吧?杨英知道:在自己的内心,她的确是对儿子有着独一份的偏爱。但是女儿总归也是自己十月怀胎所生的,她也是希望自己的孩子都能够快快乐乐的,只是有时候在面对两个孩子,难免会天平失衡。但就是因为这种失衡,让王书真觉得自己永远都是那个多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