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来开车门,身边的人更快一步走下去,大步跨到后备箱取下水桶。
她顿住,微微的笑起来,既然有人去做苦力活了,那自己就休息一下吧,没多久等他出去了可就没这个好事了。
塞格头也没回就知道她在车上,往后视镜一瞄,又看见那明晃晃的白皙身姿。
于是不费力的拎过水桶,打开水龙头时,连水出来的透明感都让他莫名的出了神,他这是怎么回事。
哗啦啦—
水流在一小阵短短的湍急后就戛然而止,然后一滴一滴,一小束一小束的进入桶内,掀起小水涡。
生了锈的金属外壳在烈日日复一日的照耀下也变得老化不堪,这个速度随着他捏桶的动作渐渐变得不耐烦,此刻要是有支烟,他是无所谓的等待的。
手掌蹦开着五指紧托着桶底,他拧着眉,未注意到左手腕上白色绷带撕扯的声音。
金色的光晕在眼前发闪,模糊了视线,他伸手,一只苍蝇落在了指尖,痒的发愣,砰—的往侧一拽,水滴从沙子里流淌瞬得化为干泥。
滴—
温热的感觉压在自己肌肤上时,若不是神经末梢传来的感知,他甚至都不会抬头,看到眼前站着的身影,裙身带着茉莉花的香气,说不出的芬芳,说不出的与山泉中竹子气息融合的味道,从她顺柔的发间飘散开来。
落在他的鼻上。
“别动。”
桑娅搭在他的手上,微屈下身,眉头略皱,饱满柔嫩的苹果肌上染着一层粉晕。
嘎滋—
崩裂的声音清脆无比,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渗着脓血,紧巴巴的皮层泛着微紫。
嘶溜的一声,她扯开了自己的衣物,由于裙摆的面料稀薄且接触了灰尘,她不敢让伤口发炎厉害,于是低头看了眼胸前,一手捂住胸口,一片白色的布料就卸了下来,深懂缝纫原理的她知道衣线在那里,所以哪怕那片扯了下来,胸口也只是变成了略低的弧度,恰好撕出了一层断线的v领。
将他的手腕轻巧的裹起来,动作熟练又注意力度,不时低着头出声“疼吗?”
塞格没有缓过来,待对方看向自己时已经包扎好了,他根本感受不到痛觉,更像是一种麻木的钝感,只是痒痒的。
或许是洗碗时发力的手腕操行过度,或许是伤口本就要化脓,他对于流血的画面没有任何敏感,甚至都没有鲜活的颜色冲击。
桑娅用桶里的水洗了洗手,再看这水龙头,扭了扭,发出噶次噶次的声音,仿佛地下已是干涸的裂缝。
“应该是钝了,算了,别在这浪费时间了,家里还有很多,撑两天再来接水吧。”
她径直走回了车上,甩干水渍,没处的抹在了衣物上。
对方上车时,看到驾驶座的身体,戴着墨镜从侧面看去表情清冷。
“从那边。”
他被指派到副驾驶,其实这点痛感他根本感受不到,更不会妨碍到开车,似乎也是桑娅在无形中嫌他太慢,所以接下来的路开的异常之快。
音乐再次响起,仿佛这才是她喜欢的主场。
在开到一段持续沙地的地方,公路两侧都是植物地带,高大的仙人掌像绿色巨人,直到尽头只有枯树干的区域,她才停下来,倒车时为了不受干扰把心爱的音乐关了。
“就是这了。”
她手一挥,指示两人下车。
鞋子踩进平地,遇到一些疙瘩的地方,低头直勾勾一看,是一些动物骨骸的碎片,并不是什么吓人的,看大小,顶多就是可怜的小家伙。
他想起了她家里那只兔子,连猛兽都不存在这种南非大沙漠里,那小东西倒是被养的膘肥。
“你的伤已经断了药,家里医药箱已经没有止痛和消炎的物资了,所以我先带你来这里采药,好在这两天那些法国人口气松了,不仅会在下一次驿站输送的时候进货一些与我换置,还答应想办法送你出去。”
塞格盯着一片干低的四周若有所思,她竟然替他想着这些,出去么,这倒是暂时没有考虑的,毕竟他为了交易那批军火,那群老不死的表面上为了安全实际上是不顾他的死活才派他出来,横渡大半个西洋海时他就知道这是一个漫长之旅,若是让人道救援处的知道,巴西人的眼线就会察觉到,并在他回去之前下手截断,那他不仅反而处境危险还做不成生意,所以出去从各方面看暂时行不通,不过以家族的国外势力来看,在他出去后挡住这些并安全回去也是轻而易举的,处于矛盾思虑之间,他暂时甚至不想去想回去不回去的,心中烦躁,更想逃避那些满是硝烟和心计的抉择。
“喂,你发什么呆啊。”
桑娅指挥他,“还不赶紧采药,这是你的身体不是我的。”
塞格蹭了下鞋尖,跟上小姑娘的脚步。这个破地方还能采到草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你去把车里的小皮箱拿来。”
小姑娘一发号施令,他就动辄如身的走了过去,拿着箱子过来,打开后里面是一本略糙的黄皮书。
“羊肚菌…”
她翻到中页,跑进草堆里,四面都是高大的仙人掌,她们像两个小人国的家伙,四处撺掇。
羊肚菌是生长在大部分沙漠里的一种中药,可以消炎抗菌,活血化瘀,她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那玩意长得像蘑菇,一旦出现,很容易就能辨别。
满地的叶子里除了动物的残骸,基本找不到像蘑菇的这类东西,走了许久,她还是高估了纳米比的生物资源。
不过她踩到一小撮长相奇怪的杂草,在这片干枯的树木堆里显得突出。
用手轻轻拨弄起来,下面的茎是淡粉的,有点像青蒿,叶片略呈黄色。
够奇怪,先装起来吧。
“去把锄头拿来。”
…
塞格又大迈步的走向停车的地方,他不知道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长啥样,单是看到图片上奇形怪状的样子,蘑菇就心中生起嫌若。
看到她铲下根根缠丝的茎叶,那些东西随着小窟窿的空虚生出几只黝黑的爬虫,心中犯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