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舒能有什么坏心肠呢?有的只是古道热肠和非黑即白的正义之心。只是她不知道,其实真实的世界里有着更多领域是灰色地带。甄辰一点也不恼她,只是调侃她罢了。
想了想,甄辰道:“我把我所知道的全貌说出来吧。简单点说,就是我妈当年是农村考卫校出来的,成为了小医院的护士。为了成为城里人,她和我爸结婚了,我爸找了很多关系,让她进了大医院工作。在我快九岁时,她遇上了生命中的‘贵人’。当时她在骨科当护士,遇到了一个外地人来长沙出差,那人出了点事故,在骨科住院。总的来说,不知是眉来眼去还是一来二去,就好上了。”
“啊?”同寝室的三个女生都惊呆了,钱舒结结巴巴的问,“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还那么小。”
“总有些痕迹可循,大概就我爸爸这个老实人不会想到那里去。事实上,连我住在乡下的外婆都知道了,还来劝过我妈妈,她们以为我听不懂,没太避开我,其实我懂。”甄辰叹了口气道,“后来,那个男人出院了,要离开了,所以我妈就和我爸离婚,跟着他走了。”
三人:“……”
甄辰冷笑道:“如果她是光明正大的,我无话可说。但是这可不是爱情真美丽的桥段,而只是她对更好物质生活的欲望。她是真的背叛了婚姻,她走的时候已经怀孕了——肚子里可能就是现在患病的这个小丫头,她包里有妇产科的诊断书。那男的也是厉害,受伤住个院,不知伤在哪儿了,居然还能搞大了责任护士的肚子。”
“为了不拖泥带水,她甚至拉扯上我爸的一个同事,说他们关系不清不楚,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甄辰叹了口气,坦然说道,“我爸爸留不住她,她顺利的去追求想要的富贵生活去了。本来大家桥归其路归路,也没什么可再交集的,没想到她第二个女儿生病了,要干细胞移植,显然她和她丈夫等人都配型不成功。她说她想再生个孩子来救小女儿却失败了。因此,主意打到了我身上,因为现在和她、和她女儿有亲近血缘关系的人,只有我了。”甄辰心想,她当时那样肆意妄为的离家,完全断绝了和自己母亲、哥哥的联系,也不敢找上他们,如今需要血亲的支援时,她倒是为难了。
龚惜玉低声说道:“难怪你不想见她。”
甄辰点点头:“即使徐思晨和我没有血缘关系,能救我一定会救。只要行得正,不怕旁人说,我的问题算不得什么问题。不过……”她话锋一转,问:“惜玉,你愿意说说你吗?我觉得你的问题更应该让我们知道。”
钱舒和苗月月连忙点头,真挚的看向龚惜玉。如此厌恶家人,这也太不同寻常了……
龚惜玉蹙起了眉头,忧郁的少女模样展露无遗,她似乎心里斗争了很久,才说道:“很俗气的,就是个重男轻女家庭的故事。浙江虽然富裕,但是我们村就是拖后腿的那种穷乡僻壤,而且特别重男轻女,我从小就知道我父母、我奶奶不怎么喜欢我,动辄打骂,在我弟弟出生后更明显,好东西都是他吃剩下的才给我吃。后来,外嫁的姑姑返回了村里,她和奶奶商量着过继个孩子给她养老,我奶奶二话没说就把我送到了姑姑家,甚至没和在外打工的我父母说一声。没想到,姑姑立刻拽起我,把我送了回去,说想要我弟弟。我就像没人待见的废物一样被厌弃。当时,她们顺手把我关在厨房在讨论,我听得到她们的话,我记得弟弟被放在主屋玩耍,我当时想去丢掉他,所以从厨房后窗爬出来。没想到脚不稳,直摔进了厨房后面一口废弃的井里,井里没有多少水,我又冻又怕,拼命呼救。没想到,仅仅换来了她们在井口的探头,她们看我时异常冰冷,仿佛不把我当人看。”
“当时我听到她们的声音,姑姑劝奶奶,别管我,一个赔钱货而已,而且是自己调皮掉进井里的,又不是她们弄的。如果出了意外,我爸妈还可以再生个男孩,这样她可以让弟弟过继给她。我害怕极了,一直哭着喊着救命,说我再也不乱跑了,但是始终没有人来救我,直到天黑,我已经喊哑了,也没什么力气了,觉得自己要死了,这时,一道光打在我头上,好像天堂开了一道口子,我爷爷喊着我的名字,甩了绳子给我。就在这一瞬间,我全部力气都用来紧紧抓住绳子了,被我爷爷给救出了井里。”
“爷爷问我怎么掉下去的,怎么不求救,我看到奶奶紧张却有几分凶狠的盯着我,我就什么也不敢说了。从此,我就越来越害怕奶奶、姑姑,等过年时,妈妈和爸爸打工回来,我悄悄告诉妈妈,结果我妈妈把我狠狠的踢了一顿,说就是因为我不是男孩,才这么废物。如果我不在了,她还可以再生男孩来留住爸爸。原来,他们出去打工时,爸爸有了个相好的,想撇了我妈,我妈是那种以夫为天的女人,她只求不离婚,其他什么话也不敢说。高中时,我爷爷去世了,我想法子去县城寄宿读书,就不想见他们。去年国庆假期他们来找我,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他们了,只求不和他们再有联系。那个时候,我的情绪就很不稳了。所幸有次情绪发作时被林师兄发现了,他让我去心理成长辅导室去,这事他答应我不告诉甄辰的。是抑郁症,不过吃药控制着了。”说完,龚惜玉的泪水流了下来。
虽然多数父母对孩子是如珍如宝的,但是还是有一些是父母中的败类,他们只管生,但是不管爱。
钱舒和苗月月从来被父母宠着爱着,这回她们见识了不熟悉的世界。她们是幸运的,但是不是所有孩子都这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