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斋门口。
御史台的官吏们正在廊下激烈地讨论着案情。
“嗨!我就说根本不可能是沈夫人,不晓得头儿为什么还要大费周折的搜查。这下好了,啥也没搜到,还叫我们平白得罪了国公府上下。”一个都头模样的小吏倚着廊下柱子唏嘘。
“你懂个屁!”
瘫坐在地上的侍御史,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这关咱头儿什么事!那还不是因为那个香铺老汉胡说八道!”
“可不就是嘛!非说看到了沈夫人,说的跟真的似的,结果拉到跟前又当面否认,说什么认错人了。这种人,依我看,就应该冠他个污蔑罪,关到牢里狠狠削他一顿!我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信口乱说?”
原来时人证物证都没了。
七嘴八舌的议论,到最后都变成愁容满面的喟叹。两个嫌疑人都这么查成了无罪,这些人只能抓耳挠腮地做着收尾工作,想着下一步的对策。
乌泱泱的人群,聒噪的话声。
赵子砚穿过人群,突然只想找到陆文濯,在这样清寒的雨天里。
自从升道坊回来,他们之间似乎有了一点点微妙的变化,陆文濯不再严格限制她的出入,而她似乎也没那么讨厌见到他了。
也许可以蹭他的马车回去,这场雨下的,太冷了,但愿他的车里生了熏笼。再问问他案子的进展,顺便同他说一说薛平今日一系列奇怪言行。
心下盘算了一路,赵子砚一瞧见陆文濯的背影,就想冲上去偷袭他。
不过这样的念头,很快就在踏入芳华斋后院的瞬间消散了。
金鱼池畔,雨打芭蕉声声里。一袭鸦青色的清俊男子,手持一柄杏色的油伞,遮在身边少女头上。
“当心湿了裙裾。”他微笑提醒。
怒放的桃花,被雨水打落,一地芳菲。还有一些飘零到金鱼池里,菡萏也染上桃花色,随水波在雨点里摇曳。就是这么晦暗的天气,都叫这晃动的水波搅出点光亮,反射到陆文濯湿了小半的衣袍上。那上面的金丝线随风轻动,似池中的水纹一般粼粼。
他这样趾高气昂的人,也会给别人打伞,甚至不惜弄湿自己的衣袍吗?
原来他也不是那么爱干净的。
少女弯腰捡起一枚被打落的青梅果子,尚未成熟的果子圆不溜丢,在她手心里滚来滚去。最后她双手合十,将青梅放入袖袋,轻轻“啊”了一声。
“怎么了。”陆文濯轻声询问。
“我方才想起,去年酿的青梅酒,一直埋在树下,竟给忘记了。等下我叫人给挖出来,表哥尝上一杯,看看好不好喝。”少女微笑,干净的面容,和薛平相似的眉目,柔和的神色,就连笑颜都和煦的似一缕春风。
薛府,这样相似的容颜,这般亲昵的举止,看来,只能是陆文濯那位未过门的妻子了。
陆文濯愣了一下,抬手拦下准备叫人的薛若兰:“不必费心,我不喝酒。”
“不喝酒?”薛若兰愕然:“可我记得,表哥是喜欢偶尔小酌的。”
陆文濯敛眸,温和地道:“已经不再喝了。”
“一口也不尝尝吗?”薛若兰迟疑地问。
“不了。”陆文濯握着伞柄的手往前倾了倾,示意她往回走:“酒非良物,不饮为上。你也莫要贪杯。”
“我……我不会的。”薛若兰脸颊微红,颇有些难为情道:“我只是觉得可惜,若是表哥以后再也不沾酒的话,那合……”
“和什么?”
“没什么。”薛若兰垂了垂眼眸,任凭怎么问,也只是含笑,不再说下去。
合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