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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里克的覆灭(1)

库罗斯山脉

天空中游荡着橙黄色的光晕,太阳躲藏其中,长城的石墙建造在凹凸不平的库罗斯山脉之上,是古老的先民用鲜血与肉建造的长城,巍峨的长城顺着库罗斯山脉建造,传说灯芯(灯芯:人类无法用肉眼观测的不可视光线,在长达百年的岁月里守长城以南不受恶魔的侵扰)的光芒在这里终止,将近百年来卡尔萨斯的边境守军在这里抵御外敌。

由于巨大的库罗斯山脉形成的阴影,生活在边境的人们常年处于潮湿阴暗的环境中,比起肥沃富饶的洛斯里克王都以及长城以南的任何一个地方,边境就像是一个常年滴水,阴暗的下水沟。

随着时光的流逝,人们渐渐地从长城边境撤走,缺少了来自边境后方支持的边境军大不如前。

如今的长城的绝大部分早已无人守望,只有少数的瞭望塔还驻守着士兵,而零落的小山村分布在崎岖的山路上,其中闪烁着关于人间烟火的烛光比乌云密布的夜晚的星光还要稀少,仿佛随时都会被一块更大的乌云盖过,陷入永夜之中。

同样失去了失去了维护的长城表面表层开始剥落,当雨季的来临的时候,伫立了数百年的长城在雨水的腐蚀下,与剥落的破碎的石块一起坠落,平整光滑的表面变得凹凸不平。

在库罗斯山脉的另一边,传说灯芯散发出来的光芒也在这里湮灭,这是所有活着的生灵都无法跨越的国度,偶尔有人会看到白色的飞鸟越过那片漆黑的森林,就再也飞不回来,在这里——属于暗夜的国度诞生。

这时候一道身影从长城的另一面缓缓走出,当阳光照耀到他的身上时瞬间就失去了光泽。其实无论阳光是否存在,暗夜永远在他的身上流淌,他的嘴唇开始蠕动,里面那些狰狞的尖牙就暴露出来,在他的喉咙里滚动嘶哑的吼声,仿佛古老的咒语。

他的名字是奥德姆布拉,出生并生存在长城以北的一名原住民,人类之中传颂的恶魔故事确确实实存在。

奥德姆布拉顺着脚掌下面流淌的河流,踏过漫漫山路,一直在低头沉思。待他再次抬头的时候,看到了一片倒塌的长城,奥德姆布拉虽然在远远的地方看到过这些像是怪物一样耸立的巨大山脉和那些用平整岩石砌成的巨大石墙。可是当它抬起头时还是惊讶于石墙的庞大于古老,仿佛世界诞生之前石墙就存在在这里,世界结束之时,它依旧存在。

山谷的飓风完全消失了,世界也陷入了永无止尽的寂静,头顶的太阳光线笔直的落在奥德姆布拉的头上,只有太阳和石墙连城一片的一瞬间才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可是像是怪物一样存在的长城落了一道口子,像是巨人胸口的一道嬉笑裂缝,冰凉的流水浸染了奥德姆布拉的脚掌,当他朝着那个洞口走进了过去,这辈子从未感受到的飓风朝着奥德姆布拉席卷而来,那是整个山谷的狂风,它们本该撞在山谷的谷底,然后再直上云霄,可是现在石墙落了一道口子,于是所有的飓风朝着这道口子涌过来。

奥德姆布拉底下身子,狂风无穷无尽地朝他席卷而来,它匍匐前进,可是头顶的飓风像是要破碎它的身躯,无数的碎石粘在石墙上,刮过奥德姆布拉的背脊。

它终于钻出。

在长城的对面,脚下流淌的河流在长城对岸汇聚形成一片清澈无比的湖泊,湖泊上面飘到着一团巨大的光晕,就像是一团散发着亮光的蛋糕。

美丽的光焰在奥德布拉姆漆黑如夜的瞳孔里跳动着,在永夜国度,少有火焰的存在,最常见的只有一种幽蓝色的火焰,名字叫做鬼火(鬼火:鬼火虽然只存在于人类的神话和民间故事当中,但是在长城以北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当奥德姆布拉会想起自己触碰那一簇蓝色火焰时,火焰变成手指的感觉,好似母亲的舌头舔过他的脊背,全身都酥酥麻麻的。

他们的感知和人类用许多相似之处,即使生活在阴暗潮湿的沼泽地里的居民也会出现那么几个异类。

奥德姆布拉就是异类之一。

奥德姆布拉转身,细小的河流就像是蜘蛛网一样朝着那个洞口涌去,他忽然明白了过来,流水侵蚀了石砌的石墙,在石墙上钻了一道口子。

他蜷缩身体,朝着这道口子钻进去,飓风裹挟着沙石朝着他席卷而来,毛发飞舞,世界的景象混沌,当他再次起身,一片黄金般闪耀的湖泊呈现在奥德姆布拉的面前,那是人类世界得以安宁的支柱,奥德姆布拉只在老奶妈的故事中听闻过它们的存在,如今那团神秘的光线在湖面上展开,将湖面染成绚烂的金色,全身漆黑的奥德姆布拉只好躲在一堆草丛后面,远远地眺望这古老而神秘的存在。

人类并未完全死去,很久很久以前,久远到只会在老奶妈的睡梦故事之中,那些宛如怪物一般的石墙并未出现,金色的火光也从未存在,太阳与星辰在头顶平稳地旋转。

那些穿着钢铁之甲、手臂和纤细优美犹如弧线的刀片相连的人类活在故事之中,早在很久很久之前,人类与自己的祖先之间有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战,双方士兵的咆哮声撞成一片,刀光切进它们的胸膛,心脏的血光在手心闪烁。

无边的暗夜和闪耀着火光的宝剑交相辉映,直到有一方的最后一人倒下。

直到某一天,奥德姆布拉回忆起老奶妈那对潮湿的嘴唇贴在自己的耳朵旁幽幽诉说,橘黄色的火光从地底冲天而起,那是最为古老的魔法,守卫人类世界的冲天光焰。

永恒的战争因此而结束。战火中的世界被火光分为两块。

在长城以南的族人全部都因为橘黄色的火光在无比的痛苦之中化为灰烬,而留在在长城以北作战的人类,则被族人抓获,在时间长河中缓慢消失。从那以后,再没有人类从石墙中走出,而族人也无法突破那道石墙。

从此双方的世界永不相互干扰。

故事到这儿本应该已经讲完了,确实已经讲完了。

当奥德姆布拉的兄弟姐妹们听完老奶妈的故事,聚在一起讨论人类的鲜血有多少美味的时候。

只有他躲在角落里面独自一个人望着天空发呆。

老奶妈的故事被其他孩子称之为臭水沟里面的破故事——鲜有人喜欢这样的故事,身为流淌着永夜之血的恶魔,无法接受老奶妈口中那个先辈与人类厮杀的故事——那些矮小,皮肤白皙的人类、只会躲在石墙后面的人类,又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当暗夜之王在我们的身后闪动,区区人类只会在我们的利爪之下痛苦的死亡!”瑟西亚举起酒杯高声呼喊。

“永夜终会降临!”

其他人跟着欢呼,可是欢呼之后又陷入无可奈何,石墙阻挡了瑟西亚他们的雄图壮志,他们也就无法看到人类的石墙和城市在暗夜之中被摧毁殆尽,只有鲜红的就将这些暗夜战士的宏图壮志一口灌下,他们在眩晕之中恍然倒下,接着不省人事。

“演奏清风和流水的乐器,歌颂爱和光的歌曲,用紫色果实而不是红色鲜血酿造的酒,以唱歌为生的神秘诗人,穿着艳丽的公主殿下,高耸如云的石砌尖顶城堡……亲爱的王子殿下——”老奶妈快要腐朽的身躯抱住奥德姆布拉,“这是你想知道的吗?”

“嗯。”于是自此以后的漫漫长夜,奥德姆布拉在童话一般的人类世界里面遨游。

“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小女孩,只是躲在草丛里面望着人类世界神奇的一切。抱歉,王子殿下,我的故事已经讲完——”终于,在无数个故事之后的夜晚,老奶妈的故事告一段落。

时间在恍惚之中过去了好久好久,浮动在水面上的金黄色光晕似乎又褪去了一点,奥德姆布拉再次上前,就在这时,背后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力量扯住了他的脑袋,视野因为巨大的晃动而变得天昏地暗,他的鼻尖,耳朵和头发每一刻都要撞上那团光晕,在老奶妈的故事中,先民的战士里,有很多留在了光晕之中,并且无一例外的死去。

奥德姆布拉知道这是为什么了,他的头发和皮革在摇晃中变成灰烬,光辉如璀璨的宝剑在奥德姆布拉面前挥动。

“咚!”奥德姆布拉双脚发软,蜷曲着腿落到地上。

“瑟西亚!“奥德姆布拉喊出他的名字,接着其他恶魔也涌上来,带着嗤笑的目光望着他。

瑟西亚是他们里面最快的,也是唯一一个拥有暗夜之王的能力的恶魔。

从背后传来声响到瑟西亚抓住奥德姆布拉只用了短短的片刻。

“哦!我亲爱的弟弟,不要轻易乱动,只需要片刻,你这个精致的脑袋就会落得和你头发和衣服一个下场。“

“你不敢这样!“奥德姆布拉强装镇定,”我是王子。“

“第十一位王子——奥德姆布拉,很不巧的是,瑟西亚是顺位第一。“

“母后会保护我的。”奥德姆布拉回应。

“母后不喜欢你,你不过是个废物罢了。”他的姐姐卡尼萨上前一步,她的身子婀娜而修长,“令人厌恶的地方。”卡尼萨转了一圈,环顾这片因为灯芯而光辉灿烂的山谷,抽了抽鼻子,“你来这儿做什么?“

“峡谷有缺口,所以我就想着进来看看。“

“进来看看?“卡尼萨舔了舔舌头,”来看一看被这团光保护着的人类?想着怎么吃掉他们?还是说想要看一看人类飘荡的衣服,听一听破喉咙里面发出的歌声。”

“你怎么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老女人给你讲的故事。“瑟西亚插嘴进来,”亲爱的弟弟,你没有听说吗?已经有一些以冒险者自居的人类进入我们的领地了。他们越来越狂妄,越来越疏于防备,就像是这个可笑的缺口一样,里面的光已经不如从前那般灿烂,而里面的人类经过了百年的繁衍,数量远远超乎你的想象。“

瑟西亚转身,指着漫天的山野,“无论如何要比这山上的野猪要多得多!不对,要比所有山野里面的野猪,野兔,松鼠加起来都要多得多。这团光用不了多久就会退到人类的村庄中,届时,我们将饱饮鲜血!“

“饱饮鲜血!”后面的恶魔齐声呼喊。

瑟西亚拽着奥德姆布拉跃上高耸的石墙,金色的光芒在奥德姆布拉身边越过,可是瑟西亚张开的黑色羽翼极快的越过那些恐怖的金色光芒。

不断有恶魔的因为撞上被称为“光芯”的光晕中,翅膀化为灰烬,它们坠入山谷,随后风声碎骨,可是瑟西亚依旧游刃有余。他的笑声在云顶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