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则安一向轻视商贾直之流,怎么会允许华钟鱼同乌在野一个商人之子来往?”
“唔,男女间的事,谁说得清?那乌在野可真是艳福不浅哪,先有燕京第一高门华大小姐相许,后有第一纨绔苏小姐折腰。不就一个暴发户吗?也没见他多……”林稼禾说着说着感觉不对劲,周围凉嗖嗖的,识相地闭了嘴。
“背后不语人是非。尤其是女子名节。”贺延眉眼寡淡下来,正经回道。
他可真是为陆许扬这未婚妻操碎了心。
林稼禾一晚上臊了几回终于消停了。
两人赶到案发现场时,夜深露浓,已近凌晨。那两个守着现场的官差睡得正香。
贺延皱眉,“按规矩,杖罚,扣月俸。”
“这是王大人麾下的…”他官阶高,您可不好罚啊,林稼禾颤巍巍地腹诽。
贺延敛眸,没再管,“这片可仔细搜罗了?”
“先前官差搜了一遍,也没仔细看,那卢庚言就自尽家中。王大人见没什么疑点,就匆匆结案了。”
“卢庚言身居何处?”
“他住玉彦坊吧,离这大概一刻钟。”
贺延心中盘算,手上不停。
这地方在梅花巷深处,着实幽深僻静,怪道把人骗至此处。附近一两家宅屋看起来已然荒废,无人在意此处。乱草丛生,高高堆起,可掩映人的身形。更兼枯井幽深,杀人抛尸,真是绝佳位置。
巷边上有株白皮松。贺延一个纵身翻上树,树上却是别有洞天。
那巷子一边是空宅,而这边,正是云中书院。女子大节,将净室辟在书院最深处,恰与梅花巷一墙之隔。当初的院长大概见这墙高,一般人上不来,也没派人看守。
树丛掩映,贺延悄无声息地攀上墙壁,靴底堪堪沾上墙沿,他与苏皖青略显惊愕的目光打了个照面。
陈时清自净室里出来,敏锐地抬起头,就这样……看见了一只脚踩在墙上的贺延。
见惯了掌控大场面,风流不改神色的贺大人,再看到这幅场面,着实——有些好笑。
贺延稳得一批,先声夺人道,“苏姑娘,本官记得你沐浴过一回了,三更半夜,你怎么又在此处?”
饶是混迹江湖多年的陈时清,也不由得被他的厚脸皮震撼了一下,“你问我?不该我问你吗?我方才泼了茶水在身上,自然要盥洗。倒是你——你在这……”
“你在这查案是吧?”陈时清想起来自己还有求于人,不宜把对方得罪死,自发帮对方圆了话。
贺延清嗓,“我竟不知姑娘与案发现场如此之近。”
陈时清杏眸危险地眯起,撒泼打诨,“大人指望我怎么上墙?我可没大人这身好功夫。除非—大人抱我上去?”
贺延未曾料到这女子胆大至此,他擅长同各路牛鬼蛇神打交道,却鲜少有近身的女子。到底少年心性,一时也红了耳脖子。
罢了。朋友妻,不可欺。
贺延飞身下树。朱红的衣摆裹着长风隐在树后,那边林稼禾正巧喊道,“贺大人,此处有发现!”
那枯井边的荒草丛里,赫然是几个小巧的脚印,杂乱不堪。贺延凝眸,“女子脚印。”
林稼禾点头,“确实。可问题卢庚言杀人怎么会带女子?他是情急杀人,出门喝酒身边只带了护卫,哪里来的女子?路过?”
贺延:“你信?”
林稼禾,“……这里还有股清香?这草真香。”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突然又想到那碎尸,脸色忽然变差了起来。
贺延摇头,俯身折腰,小心翼翼地扒开丛草,在腹地摸出一个香囊。
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气,清清淡淡,秀气清蕴——恰是他听了一晚上的香,竹叶青。
他的面色肉眼可见地沉下来。心里有个隐隐的猜测,却又觉得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去,把苏姑娘请过来。”
林稼禾,“……现在?”
贺延指了指那面墙。
林稼禾,“你让我爬墙?我、我——”
贺延打断他,“事急从权。苏姑娘为人仗义,不会为难于你。”
林稼禾颤巍巍补上没说完的话,“我爬不上去啊……”
贺延深吸一口气,自觉淡定地翻身上树。没什么,公事而已。
贺延平日自诩沉稳,他出身天潢贵胄,又确实才华加身,养出那一身压人气度。可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少爷没有搅和过俗世。
他不知道,有些事还真是,一回生,二回熟。
为人仗义的陈时清正在净室门口盘算今日之事。事情没理出个头绪来,她倒是见着了去而复返的贺延。
这人长身玉立,月下衣红,负手站在墙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苏姑娘,请随我走一趟。”
陈时清愕然,他、他该不会、真要、抱她上去?
她就是开个玩笑的啊天!